周围的空气陡然降至冰点,在这尴尬又紧绷的气氛中,松萝却没有半点捅了娄子的自觉,甚至得意而挑衅的看了一眼那个依然淡然的少女。
呵,要你喜欢装,脚踏多条船,勾引男人?我就要你阴沟翻船,淹死你这个贱女人!
而她绝对想不到的是,顾渚紫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慌张,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稍稍有点怀疑。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梦里那个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人吗?就这点蠢到家的智商和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心思,是把脑子丢到南极洲,才会上她的当吧?
才这么腹诽着,忽而胳膊一痛,她眉头皱的更深,低下头就见段润泽握着她的胳膊,掌下衣料都皱作一团,可见有多用力。
而注意到她的视线,段润泽虽然立马就送开了手,并且贴心的帮她捋平褶皱,嘴上说着抱歉,可动作却带着漫不经心,眼神毫无焦距,明显是在意刚才的话。
“......”
男人啊......
注意到旁边另外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比以往还要热烈几分,顾渚紫却蓦地冷下了脸。
“这似乎并不关你的事,松同学?”
“或许是这样。”松萝心中嗤了一声,料定了这女人一定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可自己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自然不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我只是在为学长抱不平而已。”
“毕竟段学长瞧着对学姐痴心一片,可学姐身边却从不缺其他人,不知情的看见了还会以为学姐是朝三暮四的花心之人,正好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对学姐也是好的。”
“是吗?阿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段润泽一愣,下意识抬起头,刚好对上她的眼睛,那样纯澈干净,在这样的目光下,好像连自己的心都被看透,一览无余。
是的,他确实觉得松萝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算来他们两个相识也有八年了,当初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初次见面,自己是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嚣张跋扈,乖戾又没礼貌,全然没有一点好印象,于是便默许了同伴对她的不好议论,却没想到竟全被她偷听了去。
那个时候他心中只有惊讶,还有几分懊恼,毕竟他一直都是大人小孩口中的完美王子,可不能任她去胡言乱语,毁了而自己的形象!
可是那个一见到自己,眼睛就会闪闪发亮的女孩,虽然在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议论之后红了眼睛,却在自己面前,强撑着,一滴眼泪都没流,更是在自己母亲开玩笑的说要给两人定下婚约的时候,骄傲而坚定的拒绝了自己。
那个时候,躲在她身后的父母,脸色都变得铁青了,可是女孩依然挺着自己的小胸膛,十分认真的和自己的母亲解释道:“我未来的丈夫,一定要非常非常喜欢我,而且只喜欢我,只对我一人好,还要保护我不被别人欺负才行,若是有一点做不到,那我就不要他了!”
当时只道到底小孩子一个,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蠢事。
也罢,虽然有些讨厌自己竟然留下了被人拒绝的污迹,但是也算解决了一桩麻烦事,而且她似乎也没有到处胡说,自己就大度的不和她计较了。
可是那之后不久就听说她生了病,还十分严重,高烧一直不退,人也连着好几日昏迷不醒。
他听说是,脑子里想起的是她明明极为难过,怕的小腿肚子都在大战,可还是憋红着脸,挺着腰,即使逞强,也是生龙活虎,好像谁都打不倒的小模样,反倒是她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因为好奇,也因为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母亲只是客气的提出或许该去探病慰问一下,他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不顾母亲惊讶又好奇的眼神,亲自选了一篮子的草莓做慰问品。
记得那天生日宴上,似乎只有草莓蛋糕她有多吃几口。
他去探病的时候,被告知她已经恢复了,他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她的时候一下愣在了那里。
他曾听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是用来形容人病的快,好的慢,且病后依然十分虚弱的模样。但也只是听过,还从来都没见过,直到看到病好的她,他才懂得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穿着裙装,上身却裹着厚厚羊绒毯的女孩,小小一团,缩在椅子里呆呆的望着窗外,整个人都蔫耷耷的,像骤雨过后,笼在雾中的江南水乡,也像收了爪子的猫儿,虽然依然面容精致又漂亮,可却没什么精神,也更加让人看不透,反倒还不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她了。
而且在听自己说明来意时,她浅笑着,细声细语又客客气气的和自己道谢,明明自己都没什么精神,却还是勉强自己和他说话,即使不说话,也会用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既不会让他感到被怠慢,也不会让他感到难堪,规矩有礼,却是再不会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那样直白又热烈的感情。
时至今日,当自己一点一点,越来越无法自拔的迷恋上她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当初丢掉的到底是什么,若是可以从来,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去伤害她,他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飞奔过去,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为自己绽放出比天上的烟花还要漂亮、璀璨的光芒,然后带她来到父母面前,定下两人的婚约,至此以后,就只有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可是,时间终究不能重来,他也没有办法再去牵她的手,找回她眼中属于他的光芒。
所以,今天的种种全都是他自找的,根本就不怪她,是自己非要在她身边死缠烂打,自欺欺人,总觉得一定会有一天,他们可以重新再来。
而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彼此不说破,反而还有几分机会。
可若是此时揭穿,那只怕就是两人彻底而分开的时候了。
段润泽一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厉害,自是不愿再任由松萝在这里搬弄是非胡来!
更何况,之前就是因为她,惹得顾渚紫说出什么在乎别人的话来,此时又想挑拨他和顾渚紫的关系,还害得自己当众丢脸,对了,差点忘了还有礼堂一事,这新仇旧恨加起来,连他都有些惊讶这个世上竟有如此有‘本事’的人,当即眼中厉光一闪,却也没当众发作,而是牵着顾渚紫向教室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散去,只留下松萝一头雾水,依然不敢心的叫嚣着,忽而声音猛地一窒,校门口,再无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