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色的袖子上，含苞待放的莲花栩栩如生，可是怎么看也不算出彩。
陈芷如面上不显，心里却的确失望。
“绣得不错。”她漫不经心的抽回手。
王绣娘腼腆的笑了笑。
平心而论，她的绣工扎实，但在如云的绣娘之间并不算佼佼者，并不值得她特意为她而来。
考虑到任务，她按照计划说：“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是否太冒昧，还望你不要介意。”
“娘子请说。”王绣娘连忙道，“说便说了，我不会多在意的。”
陈芷如二话不说，“如今陈家式微，你可想过换一处地方？”
王绣娘肉眼可见的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这就是没想过的意思了。陈芷如正待循循善诱，却见她忽然叹气。
“我绣工拙劣，幸得掌柜的收留，否则天下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陈芷如违心安慰她：“怎么会，你绣工精湛，天下多的是绣房要你，何愁无处可去。”
“娘子说笑了。”王绣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哪能不清楚自己的能力。”
她的目光滑向她袖间的荷花，幽幽的叹气：“这荷花也绣得不好，倒成了败笔，糟蹋了娘子这身裙子。”
“怎么会。”陈芷如似是而非的回答。
王绣娘视线左右犹疑，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鼓起勇气道
“原是我不好，不知我可否在姑娘的裙摆上绣些东西，权做补偿。”
陈芷如其实并不相信她，不过也不好回绝，
她颔首：“当然可以。”
王绣娘大约是觉得愧疚，得到回答后立即去拿了一个小绣架过来，重新拿了一些线过来。
陈芷如看着她的动作微眯起眼睛。
“需要我换裙子吗？”她问。
“不用了不用了。”王绣娘忙不迭道，顺手把她的裙摆上，抿着嘴角笑了笑，“这样就好。若是娘子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待好了的时候我再叫你。”
“不用了。”陈芷如双手托着下巴看她：“你随意弄，没关系。”
王绣娘呼出一口气，捏着针在她的裙摆间穿梭。
她指尖动作很稳，手下动作飞快。
不一会，她的手下出现了一些类似花瓣的图案，陈芷如仔细看着也没看出有什么新奇的。
时间转瞬而逝，约莫一个时辰后，王绣娘擦了把额头的汗，“好了。”
她放下针，露出颇为满意的表情来。
可是陈芷不自觉皱了下眉，“好了吗？”
不论怎么看，她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玄机。
王绣娘也不解释，笑着道：“娘子走几步路看一看。”
陈芷如倒也没有急着下定论，依言起身去找一边的凌晋。
西下的日头拉长了陈芷如的身影，她走近时凌晋恰好抬头，登时愣在了原地。
陈芷如没有察觉，提起裙摆问他：“怎么样？”
凌晋似乎才回过神，“很好看。”
这话是下意识的回答，随后他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太过轻薄，又郑重其事的回答了一遍。
“真的很好看。”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裙摆下，不需要再问其他就让陈芷如知道了答案。
只是她不曾想他会是这般反应。
她当机立断回头问：“有放大镜吗？”
王绣娘不能理解的看着她，等她如反应过来解释之后，王绣娘如梦初醒的拍手。
“啊，你说这个啊！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拿。”
陈芷如不知放大镜在这里是何称呼，不过料想应该不会出错。
凌晋走过来：“怎么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陈芷如卖了个关子。
凌晋配合的在一边打等着，没一会王绣娘便拿着她要的“放大镜”急匆匆回来了，“娘子，你要的东西。”
借着放大镜，陈芷如开始观察上面的图案。
隐藏的玄机无处可逃——在放大镜的助攻下，绣在上面的图案纤毫毕现，莲花的图案和水波似的蓝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画。
她起身走了两步，这些刺绣好像是活了一般，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似是步步生莲，在阳光照射下像是活了一般，妙不可言。
王绣娘试探问，“如何，娘子你还满意吗？”
“自然满意。”陈芷如惊叹道：“夫人的的手艺当真是好，何愁没有地方可去？”
就算没有系统，她也定会想方设法与她合作。
“不敢当不敢当。”王绣娘通红着一张脸摆手，“雕虫小技而已，让娘子见笑了。”
陈芷如丝毫不吝啬夸奖，“怎么会，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绣娘。”
王绣娘笑了笑，借着听见她紧接着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特意为了夫人来的。你应该认得我，我是陈芷如。”
她自报家门后，王绣娘微楞之后面色瞬间一变，仓皇又惊讶的退后两步。
“你……”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难以置信般问，“你怎么会是大小姐？”
陈芷如没有计较称呼，说得直接，“当然是我，今日来找夫人是我有意为之，能结识夫人更是我之幸，不过我并非没有目的——我想问夫人……”
在王绣娘茫然的目光之下，她字字清晰的问：“你可愿意脱离陈家，到我手下做事？”
王绣娘吓了一跳。
她无意识退后两步，下意识的摆手，“这怎么能行？”
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陈家和陈芷如的关系，要是被陈家知道她背叛，她落不得好下场。
“为何？”陈芷如看似冷静实则步步紧逼，“如今陈家并不重视绣房，长久下去迟早会关了它，你绣工精湛，何至于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我……”王绣娘警惕的看着凌晋和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芷如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陈家可以给夫人的，我也可以给夫人，夫人不如好好考虑考虑。”
凌晋漫不经心说：“你家掌柜轻易答应让我们见你，说明你在这里并不受重视，倒不如重新找一个好去处。”
王绣娘不知道把自己的目光落到何处。
她无知觉的看向陈芷如的裙子，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她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