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让他看完了手上的几份文件，才继续道：“如你所见，这结果和往年的没什么区别，自我进到公司以来，总共进行了几次这样的赛事，成绩也没多少起色。当然，这并不是我们的人就不行，我们同样提供了一套完整而严苛的淘汰以及作训方案，其专业程度不亚于特种军人的那套标准，所筛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也保证了在执行安保和近身护卫的工作上，给客户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以呢？你想问什么？”汪天成疑惑道，有点不明白洛璃这些话想表达什么。

洛璃同样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不懂他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差点没被噎住，只好无奈地道：“我说，好歹你也是在我这领俸禄的，拿出点敬业精神好不好，就不能动动脑子帮我想想招啊？怎么样把这些人的综合能力给拉上一个台阶啊？”

汪天成没有作答，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此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金黄色的光线下可以看到空气中的灰尘在无规律地飘荡，就如水中来回的浮游，有些粘在两人的身上，有些慢慢飞进了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消失不见。

这话一出口，洛璃原本平静的脸色霎时就晴转多云，一双媚眼慢慢地眯起，形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如果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汪天成见她脸色变化，知道刚才的话犯了人家的忌讳，虽然不惧，可要是再打起来，还是挺头痛的，怎么说都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在洛璃即将暴走的当口把刚才的话给接了下去。

“作为这公司的高层，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公司之所以能存在，就是应该保持着它既定的性质和能力，头上压着天，还想捅穿了不成？”

洛璃刚刚窜上来的火气，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没了脾气，她是个有野望有高追求的人，同时也是个执着的人，既然入了这行，当然想做得最好，很多时候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让她恼火之余又是深深无奈。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反而比谁抖动，但就是有些不甘心，她相信只要能放手去做，她手下那帮人会更出色。

“唉——”洛璃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倒在靠背上，两只手使劲地揉着太阳穴，面对现实确实不是那么好受，她破格招汪天成进来，并且火速提拔他为副队，为的不就是想找一个与她一样不想墨守陈规的搭档吗？

“我并没有想和上头做对，只是……”洛璃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有些话说出来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多说无益。

汪天成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个谈笑从容的女强人露出这样无奈的神情，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地方有些事，就得讲究规矩，这也是老头子曾经告诫过他的。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洛璃打破了沉默。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上头的人都不要求，我着急个什么劲。”洛璃搓了搓白皙的脸蛋，起身朝汪天成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边走边道：“来了那么久，还没请你喝杯水，倒显得我有点不懂礼数了。”

说着起身就去倒水，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高傲的顾总给下属到水，那还不瞪大了眼睛，公司里还没有人有过这样的殊荣。

汪天成刚想说不用，她人就已经到了饮水机旁，就没在说什么。洛璃把水放在汪天成前面，坐回原来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个那个精致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舒服地吸吐了一口。

“抽不抽烟？”洛璃将烟盒递向汪天成。

“不用。”汪天成拒绝道，他没有烟瘾，偶尔会跟抽上一根，还是跟项烨学的，所以对烟草的味道也不反感。

“嘿嘿，不老实。”洛璃听了也不勉强，笑了笑把手手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有个事情可能要和你说一下，你可能被军方的人注意到了。”

汪天成被这一句突然的话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军方的人注意到他了？他有什么好注意的。

“我有什么好注意的？”

“不要不信，当然啦，不是注意到你那张举世无双的小白脸，而是你昨天的表现。”洛璃解释之余还不忘调侃一句，其实从昨天那个李梁安排秦珂试探他的身手时就已经知道了，那老只狐狸的眼睛可是比谁都亮堂，一下就瞄到了汪天成身上的与众不同，早知道就不带他去了。

“你是说那个李梁？”汪天成皱眉道，多少知道点那个男军官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点麻烦，他的身份肯定会被调查，虽然自信不会暴露什么，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错，还不算笨，其实昨天李梁安排你跟那个秦可比试，就是在试探你，当然，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谁让你这生面孔一拳就把人家给揍飞了出去，我说你就不知道悠着点吗？藏拙懂不懂？”

汪天成不置可否，甚至觉得有点无辜，解释道：“我那不算揍吧。”

“……”这么一句完全不走心的装逼话，直接把洛璃给噎得哑口无言，半天才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啧啧，见过装逼的，就没见过这么高境界的，都‘啪’一声打在人家整只队伍的脸上了，还不算揍啊？”洛璃摇头说完，还想跟他解释军人荣誉感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八成说了他也听不明白。

“这都没什么，不过你可能要小心那个秦可了，她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这次你羞辱了她，指不定她什么时候来找你麻烦，她可是燕京出了名的泼辣，睚眦必报，而且颇有背景，这回姐可帮不了你，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洛璃说着摊了摊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哦。”汪天成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显然没放在心上，他不惹麻烦，但不代表他怕别人找他麻烦。

“你牛！”原本已经将手放下的洛璃，又举起了大拇指，佩服中还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

在地下训练室内，汪天成在接受了一圈队员们热切地崇拜目光中，与王军交谈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这里，别提有多潇洒，也只有他一人可以享受到这种来去自由的待遇，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了他们这个昨天给他们狠狠争了一口气的新任副队长有多神气。

出了公司，汪天成很自然地在楼下取了车，突然有种不知道去哪的念头，不过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再进去，驱车就出了大门。

时至近午，本就不显明媚的阳光被干冷的北风一吹，瞬间就失去温度，刚到深秋的燕京天气就异常寒冷，未来两天的一场冻雨过后，这里即将迎来今秋的第一场雪。

街上车辆川路不息，路上行人都裹着厚厚的冬装，汪天成坐在车里，时不时看看窗外的街景，这些地方他都不熟悉，看了看时间，已经在路上兜了有一两个小时，他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去给朱梦姿拿一些药，她的情况还不算完全好转，长期受那种毒素的侵蚀，在各种因素之下身体已经与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了这种平衡，都不是她一时能够承受得住的，随意接下来的恢复和调养也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随便在街边找了点吃的，汪天成又开车转了几条街，才在一个略显老旧的中药店门前停下，店内装修保持着古风，没有刻意地营造出的雅致，大门挂着一块描金招牌——《百草堂》，看上去有些年头，浓郁的药味儿在没进门之时就扑面而来。

待走进去，宽敞的内堂布置一览无余，整体陈褐的色调，南面是木质的药柜以及柜台，十几排药柜抽屉上用明黄色的小楷标着药名，除此之外在内堂一侧是休息区，摆着两套红木茶几，与之相隔不远的就是用于就诊的方桌，内堂还有有一角被隔出来用作了煎药房。

中医把脉给人慢悠悠的感觉，就像《从前慢》里唱的“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样，望闻问切无不细致，就连最后的开方的过程也很慢，这种慢，给病人和医生足够多的时间，急不来，而这里的设计正是遵循了让时间变慢的特点，相比于明亮反光的西药店来说，这里反而能给人一种踏实、稳的感觉。

汪天成也认出了胡济心，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熟，对他的热情的客套没做什么回应，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你好后，将手上的方子递给他，让他配几副药。

似乎并不介意汪天成的冷淡，胡济心保持着笑容接过那张纸，低头认真看了起来，片刻后抬起头略有深意地说道：“想必这是给小涵抓的吧，林兄真是有心了。”

汪天成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知道这胡济心是胡渊的孙子，自然不会看不懂这方子的功用，至于对方话里的别有意味，他就没有往别处想了。

见对方没有否认，胡济心微微愣了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复又恢复了笑容，笑道：“这次还多亏了林兄，小涵的病情才得以好转，我在这里谢过林兄了。”

汪天成笑了笑以示回应，不再作答。

见对方似乎不愿意搭理自己，饶是胡济心的涵养也有点着恼，面上却不露痕迹，转而说道：“林兄稍等，我这就叫人去配。”说着叫来了一个店员，让他按着方子抓药，还特意叮嘱配量一定要分毫不差，那店员接了方子，古怪地看了汪天成一眼就到一边抓药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