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事情，在张进修这里发酵，也就在这终止了。

陆令等人先是给张进修戴上了手铐，然后打电话了解了一下，马思臻大概是个轻伤水准。

警察在没有拿到司法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之前，是不能评价伤残等级的，但是每个警察都知道个大概。有了医院的初步的诊断，就可以先行拘留。

张进修打人的原因很简单，和陆令推测的出入不大，总之是张涛被确认死亡之后，对他打击很大。

前文聊过，PTSD的发病率是7%-12%，而没有发病的绝大部分人，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当自己遭受重大打击，谁敢说自己一定能冷静？

陆令找马腾了解了一下情况。虽然马腾对于儿子被打非常担心，但是听闻儿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骨折和挫伤后，也就淡定了许多。

“他在县城找了社会上的人打人，那些人沾了就不好断。为啥他休学我没找人，就是想让他回家断断关系。社会上的关系，我懂，几个月不维护也就约等于0”，马腾道：“让他吃个亏也好，唉...”

“你确实管不了他一辈子”，陆令点了点头：“这回我们顺便也帮你教育教育他。”

“那就太感谢了”，马腾为了这个二儿子，已经付出了太多。

用马腾自己的话说，他马腾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开店也干过坑顾客的事情，只不过人之将死，是非善恶交由他人评说就是。他现在也就是有俩指望，希望大儿子回家安定下来，希望二儿子能够改邪归正。年代不一样了，二儿子如果玩他当年那一套，会死得很惨。

“我得问你一个问题，杨丽有没有多次找过你儿子？”陆令直接问道。

“找过”，马腾道：“杨丽好像对县城的那些社会人挺在意，大概是这个事。我现在精力严重不够，也搀和不了太多。”

马腾说着话，脸上的苦楚根本藏不住。

“你这身体...”陆令知道安慰是没有意义的，在所有癌症中，肝癌是五年存活率最低的之一：“吃点止疼药吧。”

“在家不好弄”，马腾摇了摇头：“感谢了。”

“嗯。”陆令无奈地点了点头。

肝癌能用的止疼药分为三种。

最简单的是非甾体类，比如说常见的布洛芬。但是，这一种对马腾几乎无效。

除此之外，就是阿片类和强阿片类，比如说马菲。这东西是管制类，除非住院，在家确实很难弄到，医院几乎不可能批。

从马腾这边离开，陆令等人先把张进修带回了派出所。

陆令现在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既然，李美玉都挂了几个月的缟素了，家庭已经默认张涛死了，那么张进修听说了父亲确切的死讯后，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回到所里，陆令没问打架的事情，直接问了这个。

张进修听到陆令这么问，也是很愣的，他没有想到警察的讯问逻辑居然这么直接。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爸没死”，张进修想了好几秒，这才答道。

“按照你们当地的风俗，只有人死了才会穿寿衣。你们家门口挂了那么久的寿衣，你为什么没有拦过？”

“我拦了，但是我不怎么在家，我妈我又管不了。”张进修这会儿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你看，你回答第二个问题，就不需要思考”，陆令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和张进修说道：“你今天的状态，只告诉我一件事。就是在这几天之前，你一直以为你爸没事，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张进修被陆令把话怼到这里，直接就不知道该咋说了。

人撒谎需要反应时间，而说实话往往不需要。陆令的问题非常跳脱，完全没有在张进修的计划之中，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张进修回答，陆令从张进修的状态已经推测了八九不离十，于是陆令直接说道：“是不是你妈跟你说，你爸没事？这个事情很奇怪，我们现在已经得知，你父亲出事的时间很早了。你妈应该不会骗你，但，你妈当初却跟你说，你爸没什么事。也就是说，她得到的是错误信息，我说的有道理吗？”

张进修猛地抬起了头：“有人把我妈骗了！”

“目前的情况，是指向这个方向的”，陆令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承认我的话，对吗？你不要不说话，也不要急着反驳我。现在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必须搞清楚你父亲的死因。”

陆令接着道：“说实话，我对你印象并不咋样，但是你还算有点孝心。凭你是搞不清楚你父亲死因的，只能和我们配合。”

“好”，张进修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和陆令说道：“我妈和我说过，说我爸杀了人，已经跑了。所以我们都不敢声张，但是时间久了，我妈可能是觉得不对劲，状态越来越差，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妈有没有说过，是谁告诉她你爸杀了人的？”

“没有。”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问？”陆令接着问道。

“她就是不说。”

...

陆令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偶然事件2的答案。

即便李美玉没有出现精神障碍，她也不会和警察说张涛的事情，因为她知道丈夫杀了人。

李美玉并不好骗，确切地说，这种事任谁也不会信，所以这个事可能是真的。想让李美玉相信丈夫杀了人，要么是张涛亲口告诉她的，要么就是有视频、照片等证据。

考虑到王守发是6月16日失踪，而6月22日李美玉还和丈夫在一起，那么如果是张涛杀了王守发，李美玉自然也可能知道。

现在一共有三个死人，如果目前的证据都对，那么杀手肯定是杀完张涛后死的，从逻辑上来说，张涛也只能杀王守发。

至于张涛为啥要杀王守发，这个原因就值得玩味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王守发和王宝泰的首犯嫌疑就去掉了。

到这一步，推理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