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旭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直奔风安宫。他急忙奔到芷念住的小院,见到弄画端着盆水走进房间连忙喊道:“她的毒解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弄画惊喜地唤道,真是喜事连连。她点点头,开心地附和:“芷儿的毒前几天解了,太医说她不久就会醒过来。”
“这便好!”压在浩旭心头的大石头稳稳地放下,令他呼出口憋闷的气。
“殿下,娘娘近些天来为你担忧。如今回宫先去给娘娘请个安吧,芷儿那边自有我照顾。”弄画急急得说道,生怕浩旭先去看芷念而忽略皇后。
浩旭刚要迈进房门的脚步一顿,略带歉疚地颔首:“对!我应该先去问母后的安。那芷儿便劳烦你照顾。”他转身,往风安宫的正殿奔去。
“母后。”浩旭掀开帘子,掩不住口气里的疲惫。他步履矫健得走到皇后身边,背靠椅背坐下。
“旭儿,你回来了。”皇后满脸惊喜地回头,看到浩旭满脸风尘地赶回宫自是感慨万千。她连忙冲到浩旭身边,检查他是否平安。
浩旭感受到皇后的关心急切,勾起笑示意皇后不用忧虑。他待皇后平复心情后,才问道:“母后,芷儿的药是你寻到的吗?”
“恩......本宫命蒲致远寻来的。”皇后不打算说出浩淼,她不想让这种感情困扰浩旭对以后的争位产生影响。
浩旭没有注意到皇后脸色的变化,而是淡淡一笑:“原来是恩师帮芷念寻的东西。”他仍是有些不放心,蒲致远对于芷念的敌意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在处理芷念的事情上要更加谨慎小心,免得招来横祸。
“旭儿,你刚回来先回房好生休息一下。旁的事你不用多虑,母后一定会把你安排妥当。”皇后瞧浩旭疲累的样子,好不心疼。念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的眉头不由紧皱在一起。
浩旭听了皇后的话,顿感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颇不好意思:“母后,我先去睡觉。等会儿再来跟您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皇后见浩旭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她对站在旁边的钱嬷嬷吩咐道:“传本宫的旨意,旭儿回宫的事儿不许向杨韶韫提起。”
“娘娘,皇子妃好歹是敏扬侯府的人。您这样做,不怕招致敏扬侯府对殿下的敌意。”钱嬷嬷犹豫地规劝,她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给兰哥。兰哥会意,不露痕迹地朝门外退去。
“哼!敏扬侯真把自己拿大,本宫不需要他同样能帮浩旭完成大业。钱嬷嬷,你下去收拾一下。本宫过会儿还要去到太后娘娘的顺怡宫商量浩旭的婚事。”皇后微合风目,轻飘飘地道。
钱嬷嬷欠欠身子,往宫殿外退去。看来皇后对她的信任,不复从前。自从上次她在小厨房被人刺伤后,皇后在她身上的心便多了一分疑虑。
房内,薄纱倚仗,药香扑鼻。
芷念躺在床上,前些日子苍白的面容稍稍有些红晕。她安静地躺着,仿佛脱离皇宫的喧闹和世俗。她轻颤的睫毛,似乎能抖落这一世漂泊的浮沉。
她的脑海构成一幅幅鲜活的梦魇,时光像是在孩提和成年后中交错不定。她的手指抓紧床上的被单,痛苦的嘶哑声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芷儿,你做噩梦?”梦外的声音带了好奇,带了关切。但却没有芷念期待的温暖,她宁愿沉浸在无法醒转的梦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用面对现实。
“弄画,她醒了?”芷念迷糊听着,尔繁悬着心的询问让她渐渐恢复意识。她必须要回归到现实中,帮温家报仇。她现在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复仇。
芷念睁开眼睛,微弱的声音随之响起:“哥哥,我睡了多久?”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晕倒,只不过如今醒来该考虑的首要事情应是下一步怎么走。
“芷儿,你醒了。”虽然当着弄画的面,可尔繁没有丝毫的避让。而是直接走上前,搂住芷念将她扶起。他眉宇间的忧愁一览无余,连身形亦消瘦很多。
芷念躺在尔繁的怀里,露出安心的笑:“哥哥,你不用担忧。我已经没事了,当着弄画姐姐的面我也不是小孩子。”
“没事,芷儿你在我眼前无需遮掩。沈护卫既然是你的哥哥,那么自是不能与常人相比。”弄画眉眼俱笑,悬了那么多天的心终于放下。如果能在波涛汹涌的宫中,寻觅到一份纯真的感情,她觉得这辈子算是有贴心的人。
芷念僵直脖子,继而柔声:“弄画姐姐,我有点儿饿。你能不能去小厨房帮我找点儿吃?”芷念的脸不自觉得红起来,或许跟她要支开弄画有关。
“你瞧我,倒把你饿着了。要是让殿下知道,指不定得怎么骂我。”弄画瞄到芷念面上腾起的红晕,捂嘴笑语。她没往深的地方想,只是以为芷念有小女孩的羞态。
等弄画走出房间,芷念的脸色瞬间变白。她推开尔繁的怀抱,冷冷地问:“哥哥何时对我不诚实起来,有些话对着别人开口。”她只觉得懊恼,敢情尔繁把什么事都跟弄画说了。即使弄画不比其他人,但说到底仅是个外人。
尔繁没想到芷念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他的指责,他不禁反问:“弄画是你的好姐妹,为何说不得?况且人家对你尽心尽力,你难道不心怀感激?”
“在皇宫行走,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轻易相信。包括你,哥哥!”芷念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那底下埋藏得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自保。她强提着口气,必须严厉地教会尔繁。谨慎如她,深陷别人下的陷阱。更别说初入皇宫,事事没有戒备心的尔繁。
尔繁感到彻骨的寒冷,他再找不到从前菡黧可爱的样子。半靠在床上的女孩,一定不是他往昔的妹妹。他往后倒退几步,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是菡黧,你不是她。”
“对!我不是温菡黧,我是许芷念。所以请沈护卫以后弄明白,皇宫不比烟山。你不要愚蠢到凡事相信别人,你害死自己行,破坏我计划不行。”芷念冷却身上的温度,从牙缝里挤出狠话。只有摧毁一切的希望,才能换来最后的成功。
尔繁凝视陌生的芷念,忽地仰天长笑:“如果我不是为了你,用得着以身犯险。你现今是要把其他人的生死度之身外,只为逝去的亡魂。”
“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如亡魂一样绝望得死去。沈护卫,我想你清楚我话里的意思。皇宫的每天日子,便如行走在刀剑上。你不要以为有谁能在紧要关头救你,除却利益没有人会招惹是非。”芷念说得有些急,胸膛一口气没上来,抑制不住地咳嗽。
尔繁本要走上前,偏停住脚步。芷念的话他懂,然而他的个性不适合宫中的尔虞我诈。其实有谁适合,不过是一步步走到这里。他定定地望眼芷念,匆匆地夺门而去。他帮不上忙罢了,反而处处添乱。身为哥哥,保护不了唯一的妹妹。
房内的芷念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独自笑出声。当初若年对她的句句告诫,她此时全用在尔繁的身上。她慢慢明白若年的苦口婆心,生活得久了面对悲惨的一切亦能释怀。
“芷儿。我给你熬了一点儿清粥,配上点儿小菜倒清口。”弄画没有察觉芷念身上的不同,仍是笑眯眼把东西端到桌上。
芷念轻笑应道:“弄画姐姐做的东西,我好久没吃。”躺在床上时日颇久,芷念的动作不是很灵活。勉强地套上衣服下了床,看起来依旧弱不禁风。
“要不是由于她害你,你怎么会这般虚弱。”韶韫毕竟是皇子妃,弄画不能提及韶韫的名字,只好用她来代替。
芷念坐在椅子上,用勺子搅拌清粥。她瞧弄画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疑惑:“姐姐口中的她是?”她自己尚不清楚中毒缘由,难道皇后她们查出害她的是谁?
“哎。还不是劳什子的皇子妃!”韶韫气呼呼地别过头,她一想到韶韫就有满肚子火气。
芷念惊得手中的勺子掉落桌上,她试探性地问:“你说的是殿下娶的皇子妃?”她绝对不相信韶韫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尽管她们之间存在很多误会。
“除了她还会有谁!你日后嫁到皇子府一定要争口气,你放心风安宫的人通通站在你这边。”弄画说着,面上浮现一分憧憬。
芷念无奈地笑,弄画真是把什么事想得太过美好。只是韶韫,他们就是这样给她定义为恶妇的形象吗?她恍惚地轻问:“弄画姐姐,殿下来过这里?”
“殿下来过,不过现在在房里休息。怎么,你想殿下了?殿下这次为你可是亲自去了趟塞北,娘娘说挺危险。”弄画絮叨不已,只是这份吵闹把芷念的思绪扯得更远。她沉浸于自己的回忆,没有注意弄画。
芷念无意识地搅动碗里的粥,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的某个影子,仿佛被时光拉得很远。她拼命地忍住心底的湿意,静静等待天下大变。如果允许,她希望可以永远不再相见。相爱深远,不如相忘于江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