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面都在紧张得暗自筹备，伴随冬雪消融皇宫终于迎来属于它的春天。夹道旁边的小花绽开新的容姿，埋藏在冻土的小草渐渐冒出稚嫩的头。蓬勃的朝气向宫里的角落慢慢扩散，走在微润的宫道上能感受清新的气息。

芷念趁着晨起光线正好，搬出养在风安宫不胜凌寒的娇嫩小花放在太阳底下吸取精华。

佩环相撞的清脆声传入芷念的耳里，她抬起头望去见是浩旭和韶韫两人携手与进，不由露出欣然的笑容。她快步走上前，双手交差屈膝行礼：“奴婢给殿下、皇子妃请安！”

“母后在吗？”浩旭淡淡地一督，并不过多的在芷念身上停留。站在他旁边的韶韫连忙拉起芷念，她明白浩旭这会子怕是在气头上。

芷念不在意地回道：“娘娘刚起，殿下若是无事在外殿等一会儿。”芷念说完，径自搬着花往花阁而去。

“殿下，你又是何必？”韶韫瞧不出浩旭的心思，不假思索地问出声。浩旭向来是极其在意芷念想法，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我们进去。”浩旭没有回答韶韫，面无表情地踏进内殿。如果不是有人通知他，恩师有杀害芷念的心，他才不要忍受伤害芷念的痛苦。忽略若隐若现的心疼，他正了脸色。

皇后听到宫人的通报，赶紧收拾好出来。“哟，今个赶早。”她笑得眯缝起双眼，拉过浩旭和韶韫的手叠放在一起。

韶韫微红了脸，她和浩旭从来不曾有这般亲密的举动。她小声地附和：“开春，殿下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想陪同母后一起去御花园散散心。”

“你们有这份孝心，我就知足了。你们事务繁多，不用特意来风安宫陪我。”皇后笑得更加灿烂，对她来说没什么能及得上底下人的孝顺。

浩旭温柔地挣脱开韶韫沁汗的手掌，柔和笑语：“待母后用过早膳再去不迟，想来是儿子今天唐突。”他往前跨一步，站在皇后的旁边。

韶韫有一瞬的失落却也及时反应过来：“我们疏忽，先陪母后用膳要紧。”

皇后自然没有放过明显的落差，她扬声冲外吩咐道：“多添三副碗筷！”

三副碗筷？

浩旭和韶韫困惑地相视，纷纷不解皇后的用意。皇后不着急说明，只是对弄画说：“去把芷儿叫来，有些事本宫需要当面说清。”

弄画的余光偷偷打量韶韫突变的面色，她闷闷地应声出门。虽然当时对韶韫的印象极好，但通过近来发生的事加上和芷念走得近，她对两人的看法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芷念小心翼翼掀起帘子，抬起轻碎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皇后跟前。她甜甜开口：“今早有殿下和皇子妃陪娘娘用膳，娘娘要多吃些。”

“你坐下，一起。”皇后满意颔首，帮芷念拉了椅子。她笑容可掬地示意芷念坐下，其他两人尽管没把视线放在芷念身上，可心底多少有顾忌。

芷念有些恍惚，不太清楚皇后的意思。现在的场合，有她在不显得很奇怪？她欲要从皇后蕴满笑意的双目找到自己答案，依旧无从所知。

“我让你坐，不用有太多的顾忌。”皇后笑得优容，仿佛跟芷念有特殊的关系。

芷念轻咬唇瓣，认真拒绝：“如今是娘娘的一家人用膳，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主仆不分的事，奴婢向来有自知之明。”不管她怎样被皇后认可，甚至容许她做出格的私事。唯独关于浩旭，她要谨慎为之。未进皇子府前她只能是一个婢女，除此外不能有杂念。

“你这丫头，本宫让你入座用些东西。本宫面前，你无须防备。”皇后仍是笑着，语气却在加重。

芷念不好做推脱，她坦然坐下。韶韫不自然低下头，芷念拿起筷子不多说什么。

“韶韫，本宫心中你一直是个大度的女孩。梁月婵约莫一月后光景便要进皇子府的门，本宫知你不容易。然而芷儿是个不错的姑娘，本宫同样不希望她受委屈。”皇后对韶韫说的一席话着实出了芷念的意料，她以为皇后是在警告她不能越矩。

韶韫的身体僵直在原地，见所有人都在注意她勉强敛了心思。她尴尬地应道：“我明白母后的意思，一定不会委屈芷念。”

“你要记住，不是芷念是芷儿。”皇后耐心地纠正，她的眉宇藏了锋利。

“是！儿媳记住。”韶韫手上的筷子霎时掉落在地上，压抑的敲击声落在芷念耳里使她下意识弯下腰去捡。

芷念面如常色，似乎没有看到韶韫眼中隐约闪现的泪光。她冷静地握住韶韫的手，轻快开言：“娘娘原来是在为奴婢的事考虑，您瞧瞧倒把皇子妃感动。娘娘的心意，倒真让奴婢不知该说些什么。”

往日避而不谈的话题此刻光明正大地摆在桌面上，皇后竟选择增益感情的大好时机来说这件事。令人措手不及的同时，存了不少的隐忧。

“本宫把话说明，以后你们不用特地的躲避。”皇后不再做太多解释，用起早膳。一顿饭吃得颇为沉闷，随后三人一块儿陪皇后欣赏御花园的景色。

皇后回宫，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忽而不知道应怎样开口。芷念拉过韶韫，先出声：“殿下，我和皇子妃有事要谈。”努力克制的理智似要冲破牢笼，突出重重的障碍。

浩旭了解他现在不方便说话，识趣地退下留给两人私密的空间。或许他能够阻止某些事物的发生，可他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撇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安慰等待结果。

太阳升起，层层温暖的光圈打在韶韫的面庞上。有丝别样的温暖，恍若回到初见的时候。御花园的花儿没有完全长开，交错间播散不知名的清香。

芷念抬起手欲要触摸不可捕捉的光点，瞧着掌心的颜色轻笑出声：“韶韫！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初第一次见面你曾问我一个问题。”她如今提及的问题，恐怕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韶韫愣神，努力思索过往的回忆。一年前，她爽朗的笑语声依旧在她脑海旋转。记忆渐渐清晰，她喃喃：“你是想入选还是不想？”

“没错，你的问题令我陷入深思。其实我给出的答案很简单，既是想也是不想。你知道我进宫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可以平步青云，而是另有所图。”芷念适时停顿，忽而不继续说下去。她有点儿头晕，扶住大树依靠。

“你没事吧？”韶韫出于本能的关心，扶芷念一把。她掏出锦帕擦擦芷念头上的虚汗，不由嗔道：“我不怨你什么，你不用急着安慰我。”

“韶韫，很多话我总想找机会说。没有多少人清楚我原先的身份，你是其中一个。脸上的面具带得太久，我认定今生摘不下。”芷念使劲摇晃脑袋，欲要使自己的意识清醒些。她不明白为何站在樟树下，会有窒息的感觉。手上酥麻的感觉愈盛，来得突兀。

韶韫不自觉地流露真情，她捂面哭泣：“我何尝不知，纵使我再爱他亦有些许理智残留。你的痛苦，恐怕无人能及。我不了解你委屈自己的原因，但我看出你心底藏的是谁。娘娘的话，咱们听在耳里。你要想通，到底做何选择。”

“上次我说不是姐妹，伤你的心我是不愿意。”韶韫艰难地开口，她懂各人的不易。因此才能逐渐变得豁达，可惜心里的关难过。

温煦的春风由于韶韫的开释而变得更加柔软，芷念呼口积郁在心头的浊气。她把头靠在韶韫的肩上，放下些许防备：“韶韫，不管我们是不是姐妹。总之，我不会去伤害你。你放心，我对殿下只是彼此依赖的关系。将来某一天，你一定会成为这儿泱泱大国的皇后。”

芷念唯一能给得起的便是这种许诺，高高在上的正位她不稀罕。困顿的感觉向她袭来，疲惫的身心拖着躯壳还在行走。不同于往常的昏沉，现在她察觉到微妙的变化。

“芷念，你怎么了？”韶韫瞥到芷念的脸上刷地变白，缓缓泛出刺目的红色。她揽过芷念下坠的身体，大事方寸。

“来人！来人！”韶韫扯开嗓子喊起来，远远停驻的浩旭听到响声立马飞跑过来。

浩旭抱过芷念，惊慌的表情找不到强装的镇定。他的心倏地悬高，搭上芷念的脉搏不安寻问：“怎么回事？她如何会中毒？”

“我......不知道。”韶韫急得满头大汗，她根本不清楚芷念为何会莫名其妙昏过去。听着浩旭的话音，像是在怀疑她。她虽没做这些事，但她真的担忧会把罪责推到她身上。

浩旭没有再说话，斜横的眼燃烧起的怒火足以伤得韶韫体无完肤。他心疼地横抱芷念奔向风安宫，他撕破喉咙的大叫：“快点传太医，快！”

“殿下，芷儿她是怎么了？”弄画闻言扔下东西，凑上前忧心忡忡地追问。

韶韫跟在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煞白的面色找不到往昔的红润，满是焦虑的神情落在别人的眼中成了别有用心。

弄画耐着韶韫是主子，不能冲上前去深究。她愤恨地一跺脚，往殿内跑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关心芷念，而不是在琐事上计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