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直接响到芷念的耳根处才停下。芷念轻嗅来者散发出来的味道，她轻轻笑问：“可是韶韫？”等了些日子，终于是来兴师问罪。

“芷念，我只问你关于浩旭的事儿你是自愿的吗？”韶韫没有跟芷念客气，相当直接地问出口。她紧锁着眉头，困扰在她心中的疑团积累得渐多起来。与其胡乱猜测，倒不如问个明白。她期待的答案，或许永远不希望芷念承认。

芷念没有躲避问题，而是极利落地回答：“我心甘情愿的事儿，我喜欢殿下。”不能用“爱”这个字眼，喜欢总比爱低很多。

“既然你喜欢他，你何必惺惺作态给我双生佩。难道你就是准备拿这种东西迷惑我的眼睛！”韶韫掏出仍有温暖残留的双生佩，狠狠砸在芷念的额际。

玉佩的斜角敲到芷念的额头，滑过印下略浅的血痕。触目惊心的鲜血从眉角滴落，恰好滴在芷念握在掌心的玉佩上。血玉相溶，更能突显玉佩的妖娆。

芷念松开玉佩，玉跌落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玉碎未碎，保存当初的完美。

“我仍是把你当作姐妹，但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玉碎，情意不再。”芷念没有理会依旧在冒血的额头，目光清幽地直视韶韫。

“好！既然你已开口，从此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人。”韶韫咬紧苍白的红唇，头也不回地愤恨离去。她进宫唯一认识的好姐妹，走到今天分道扬镳。

文词递上锦帕，轻声安慰：“小姐您不值得为那种人哭，她实在太过分。”

“文词，她是哪种人我们谁知道。她说喜欢浩旭却不用爱，她的心底埋着多少痛有谁了解。只不过她今日的言行令我看透，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韶韫用手指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她得挑个黄道吉日去风安宫找皇后商量成婚的事儿。

芷念摸摸额上的伤，好在不是很重。她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平静地扫雪。

“芷儿，芷儿。”弄画转了大半个风安宫，见到芷念不管不顾地叫起来。她扯过芷念，喊道：“芷儿，快点儿回风安宫。娘娘她被宁贵妃气得不轻，正在犯病！”

弄画气喘吁吁的话音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芷念估摸得清。她心底警铃大作，脚步快起来。

“哎！芷儿，你额上的伤怎么回事？”弄画现在瞧到芷念额头拉过的伤痕，她站在风安宫门口满脸困惑地问芷念。

芷念急不可耐：“我的事儿是小事，娘娘如何？有人去通知殿下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芷念的一连串问题让弄画有些找不着北，弄画很久才理清思路她刚要回答却发觉芷念早已经进殿。留给她的只是匆匆闪过的背影，弄画舒口气跟着抬腿进去。

宫妃聚在皇后的寝殿门口，压下声音在外叽叽喳喳地讨论。她们的目光一致对向罪魁祸首，此时正在惬意品茶的宁贵妃。

芷念留意下众人的脸色，心里稍稍有底。她灵巧地避开宫妃们灼热的视线，跑进内殿。皇后面色难看地躺在床上，她的手搭在头上显得极是痛苦。杵在旁边的太医早已乱了手脚，后宫妃嫔的事儿谁敢胡乱插手。

钱嬷嬷瞅着芷念走了进来，连忙喝道：“娘娘有令，你们退下。”太医见能够出去，立马点头哈腰地逃出风安宫。仿佛风安宫是毒蛇猛兽的聚集地，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嬷嬷，所为何事？”芷念凑到钱嬷嬷的跟前，小声地问。

“宁贵妃的几句话着实气人，娘娘犯了头疼的毛病。可那些太医为娘娘的病不敢下结论，不过是怕得罪宁贵妃罢了。”钱嬷嬷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芷念仔细揣测心里有数快步走到皇后的床边。

芷念的手指轻柔地搭上皇后的脉搏，幸好只是犯头疼的毛病。皇后见到芷念睁开眼，暗示地颔首。芷念明白，换上副忧心忡忡地神色。她艰难地开口：“嬷嬷，快些把太医请进来。一群庸医，娘娘犯得这么重的病怎好拖延？”

“什么？”钱嬷嬷吓了跳，她以为皇后的病大半是装给外人看的。没想到皇后真的犯严重的病，她倏地冲到门外呵斥太医进来。

芷念使个眼色，钱嬷嬷派人守住房门口不许外人踏进。

几个太医挨个给皇后把脉，得出来的结论跟刚才并无不同。他们狐疑地打量芷念，莫非是让他们夸大其词还是说他们的医术有所欠缺。若是夸大其词，怎么跟坐在外面的主子交代；若是医术有所欠缺得罪皇后娘娘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两头不讨好的状况，他们这些中立派开始羡慕早早说明跟了宁贵妃的周太医。

芷念岂能不了解他们的小心思，她也不说破。只是满脸威吓：“娘娘的身子本来就弱，适才被人一激肯定受不了。你们这些太医，非但不想方法为娘娘医治还敢一门心思想着推脱责任。要我说太医院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什么用？”

太医们显然被芷念的话震住，久久不敢说话。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不屑地瞟了芷念眼：“你一个小宫婢，瞎叫唤什么？”

“我再如何是风安宫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如果今天娘娘有个闪失，你们准备灭九族！”芷念提及灭九族，心里微微颤抖。她仍是惶恐某些字眼，担忧某些事情的到来。

他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正在紧要关头，浩旭大步踏进房门。他目光一寒，冷冽地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母后要是有个闪失，本皇子定会拉你们全族人送葬。”

浩旭说出来的话效果跟芷念大不相同，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自然是有威严。太医们见浩旭发话，不再互相推脱细心给皇后诊断起来。关于这病，当然是往重说。毕竟他们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主子的心思摸得准。

宁贵妃在外间等着，眯眼细瞧太医忙里忙外的样子。思书附到她耳边轻语：“娘娘！情况好像有变。”

“哼！本宫不相信她有那么脆弱。”宁贵妃放下茶杯，脸色比方儿忧虑些。她害怕突然生变，本来事情拿捏得好好的。万一有个差错，就算是她亦担当不起。

“苏嬷嬷，你下去盯着些。本宫不希望在这儿关头有个意外！”宁贵妃锐利地吩咐苏嬷嬷，她隐忍皇上的天平逐渐往皇后身上倾斜为的便是今日大举反扑。

芷念从皇后房内出来看到的是宁贵妃双目含火地朝皇后的房间怒视，较真多年哪能说得清里面的纷扰纠缠。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受宠的贵妃。两者要是掐上，结果只怕是两败俱伤。

“芷儿，你给本宫过来。”宁贵妃看到芷念，心下顿时有了主意。用芷念去做牵制，算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芷念存着警觉，她慢慢走到宁贵妃的脚跟前笑问：“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芷儿！你原先是宁坤宫的人，本宫待你如何？”宁贵妃莫名其妙地向芷念问道，不像平常的剑拔弩张而是另外一种平静的问话。

芷念感到不自然，直觉提醒她宁贵妃要向她伸手。目前她没有自己依仗的势力，只好步步为营。她巧笑倩兮：“娘娘以往待奴婢不薄，奴婢自是愿意为娘娘效劳。但现在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有所准则。俗话说忠心护住，娘娘曾经教给芷儿的道理，奴婢向来不敢遗忘。”

宁贵妃心头的无名火顿起，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小小的宫婢竟敢拿茶水泼本宫，皇后身边教导出来的人只配下三滥的手段吗？”

面对宁贵妃的突然发难，芷念显得没有丝毫慌乱。她跪在地上定定地擦去洒在宁贵妃裙摆的茶水，轻语：“奴婢的过错，何必牵扯到皇后娘娘身上。贵妃娘娘曾经同是奴婢的主子，那么这话说的是娘娘您吗？”

“你......”宁贵妃胸膛剧烈起伏，大庭广众下口不择言：“卑贱的婢女，本宫眼里从来容不下这种货色。亏六殿下拿你做宝贝，说不定早已是昨日黄花。”宁贵妃说完，挑衅地瞟眼其他人。

“贵妃娘娘侮辱奴婢不打紧，若是借奴婢嘲讽六殿下。奴婢少不得提醒娘娘句，六殿下是皇上培养的人才。娘娘是否在暗喻皇后慧眼不识璞玉，错把狗熊当英雄？”芷念的嘴上没有留半分的情面，噼里啪啦的反问噎得宁贵妃说不出半个词。

倒是站在宁贵妃身边的思书率先回过神，扬起巴掌就要往芷念的脸上挥去。掌心的力道胜过风声，呼呼作响。

呆在房门前冲过来的浩旭扼住思书的手腕，不容驳斥：“她是我的人，你一个婢女还想犯上作乱。”浩旭把思书往后面一推，她没站稳跌落于地十分狼狈。

浩旭伸手欲要拉起芷念，以免她在地上受凉。芷念没有理会浩旭的好意，依旧“善意”警告：“贵妃娘娘，风安宫里需要清静。”

宁贵妃收敛回往日的高高在上，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躲在旁边看好戏的其他妃嫔，见宁贵妃和芷念争执起来不由捂嘴笑得开心。她们从未目睹过宁贵妃的失态，现今算是长了眼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