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朝局势的纷扰，定康帝迫于各界压力命浩旭回朝休整，下旨浩淼出征前线。旨意一下，流言四起军心惶惶。奈何皇命在上，待浩旭和浩淼交接过后，浩旭的人马在十一月二十七日返朝。

浩旭坐在马上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反正军营里其他人已对他信服就算浩淼现在去代替他也无济于事。只是如此做法，恐怕会把刚刚攻下的城池拱手还给竺虞。损兵折将，着实令他心疼。浩旭对于皇上的不满愈盛，甚至闪过凛冽。

“殿下，把林涵馨留在边塞妥当吗？”方鲤提到涵馨，还是希望浩旭能够带她回永定。这样可以方便行事，顺便能与底下人取得联系。

浩旭直截了当地回答：“既然是在斛炀发生的事儿，不应该回永定解决。七殿下的才能，想必不会为区区小女子感到忧心。”浩旭隐隐察觉涵馨不同寻常，所以在涵馨身边留着他的人。万一哪天有突发情况也好让他第一时间知晓。

算算行程，恐得十天半月。浩旭刻意放缓行程，主要是有些恐惧面对赐婚。

时间飞转，今天便是浩旭回朝的日子。芷念睡得不稳当，天没亮匆匆起身忙活开一天的事情。对于浩旭，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更多的是关于将来的利益。

她一出神，捧在手上的滚烫茶水倾洒在她手背上撩起大红一片。外表灼热手感冰凉的两种感受使她轻皱眉头，她拿冷水敷在手上避免起泡。

“芷儿，外面下雪了。”弄画的声音透着清透的欢乐，雪下得不大可片片旋转好看得紧。

芷念将视线抬到窗外，果真是下雪了。她浮出一个笑容，故作欣喜地点头：“雪儿，很漂亮。”多美的雪，如今细算她有多久不曾认真地赏过雪。

“芷儿，你的手......”弄画的疑问还未说出口，芷念已经上前拉着弄画朝门外跑去。

她拼命把头往后仰，睁开不再澈明的双眸任由雪轻轻地飘到她脸上化成水带走仅有的温暖。她缓缓张开嘴，欲要尝尝雪的味道然而上天似乎不肯眷顾。

雪漫天而下，她迎合雪轻盈的舞步飞快旋转。昏天暗地的感觉她统统不在乎，仿佛要从固步自封的小圈找到从前的平和。她忘记仇恨，忘记争执。停留在脑海里的景象全成幸福的画面，却如雪般轻易消融。

她顾不得其它，追从前面的雪花跑出风安宫。她偷偷上了城墙，望到前方井然有序的士兵。她突然停住狂奔的脚步，躲在角落目光清幽地直视底下慢慢进宫的人影。

精心编制的美梦化为虚无的泡影，抽离的思绪逐渐回到半碎的心房。她哈出口气，弥漫的白雾停住不肯消散。

浩旭感到头顶有束执着的眸光要刺痛他的心，他抬起头对上芷念的视线。他急切跳下马，差点大声呵斥。他眼中的芷念被雪覆盖，白白的影子恍若融入即将茫茫的大地。唯有她眸子的倔强依旧，纵使多日未见仍能一如昨昔。

他急急跑到城墙上，见到芷念不管不顾地将风衣披到芷念身上。他夹杂风霜质问：“为何一个人跑到上面，穿着单薄的衣衫不怕得风寒吗？”

“我只想看看你是否安好？”芷念这话到底是对谁说，几不可闻低声喃喃。

“你在担心我？”从未有过的兴奋袭上浩旭的心头，原来眼前他梦寐以求的人在担心他。奉命回宫的阴霾散去，回荡在心田的只有芷念清浅的问话。

浩旭怜惜地拂去芷念发上、脸上、宫装上......原本飘落的白雪。他小心翼翼守候这份感动，他犹豫：“我们先回风安宫好吗？”他忧虑一回到死气沉沉的宫殿，芷念会像以前那样跟他划清界限。他身在前线，心在皇宫。发生在芷念身上的种种，他略有耳闻。因此越发步履维艰，不敢逾越半分。

“不要。”芷念下意识地拒绝，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浩旭轻声哀求，“不要，离开我。”芷念的思绪全都混淆，她分不清现实和梦。抑或者她心底渴望的东西步步远去，捏在手心的筹码支离破碎。而浩旭是她最后的精神寄托，她疲倦生活想要停靠。

若是后悔，说出来才能掩饰伤痕累累的替代品。唯有这样，她才能借浩旭的手报仇。至于浩淼，她不愿作太多计较。

“我......不离开你。”浩旭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终于感受到芷念身上的温度。冷冷散发心寒的温度，他要温暖怀中的坚冰。

“你们走了，剩我一个。”芷念倚在浩旭的肩头，温柔的声音满是阴鸷。她扬起脸庞，极肯定地问：“你一定不会离开我对吗？”

“是！抛弃全世界也不会离开你。”浩旭是在用心给出答案，他不清楚这份突如其来的美好能维持多久。但他不想松手，紧紧抱着不再纯真的人儿。

芷念吐出口气，轻轻应允：“那么，我同样不会离开你。答应我，你心底只能有我。”

“我答应你。”浩旭的心跳忽地漏了半拍，他闭上双眸任由芷念微凉的吻落在他额头。

雪依然不停歇地下，似要为可怜的花草盖上件纯白的衣服。银装素裹的皇宫，出现难得的安宁。勾心斗角的生活飘远，留下的只是美好。

凉透心扉的雪花跌落在扔掉纸伞的韶韫额头，不带感情的泪水不听话地溢出她眼眶。她定定望向相拥的两人，许久未言。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文词陪着小心试探性地询问。她懊恼自己带小姐出来看到这样不痛快的场景，没有什么比背叛来得更痛苦。

韶韫堆砌迷离的笑意，反问：“为什么是我离开？我才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子！”韶韫一步一个脚印，松软无暇的雪地上映照她残破的真心。有雪水渗入她的鞋面脚背亦浑然不觉，坚定地朝城墙走去。她扪心自问，人心可否判若两人？

“殿下，外面风霜大不如先回风安宫？”韶韫登上城墙，凝视两张紧紧相偎的面颊。他眉宇间流露的深情卸下她最后的防备。

浩旭听到韶韫的声音，不悦地蹙紧浓眉。这时候不知趣打扰，摆明是要给他难堪。他装作回过神的样子，不解地问：“杨小姐，既然风霜大为什么登上城墙？”

韶韫强压住心底的愤怒，笑脸迎人：“我瞧着殿下在城墙上，怕殿下呆的时间太长会伤了身体。其他人真是，怎的不劝殿下回宫？”

“谁敢打扰我，难道我没有分寸？”浩旭见芷念不好意思别过头，双颊染红羞涩的模样。他尴尬地松开芷念，不虞至极。

“殿下......”韶韫不曾驳斥就被芷念抢着表白，“奴婢不好，看到殿下失了神。如果殿下有闪失，奴婢是死都算不清。”

“谁允许你死了。”浩旭连忙捂住芷念说出不吉利言论的嘴巴，气势凛然地冲韶韫说道，“我回风安宫，自会向母后解释。其他事，不劳杨小姐操心。”

浩旭手拉芷念风尘仆仆地赶到风安宫，他大喊：“母后，儿子有话跟您说。”

“旭儿回来了。”皇后喜气洋洋地迎上前，瞅到两人相握的双手心下了然。她满意颔首，故作困惑：“何事让你如此急不可耐？”

浩旭眼底闪着欣喜的光芒：“母后，我能否问你要了芷儿？”

“你要芷儿？你是想问本宫能否给她个正当的名分！”皇后索性拆穿浩旭遮遮掩掩话语下的意思。她向站在旁边的钱嬷嬷使个眼色，钱嬷嬷会意走出正殿。

浩旭讪讪地点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猛地让芷念反应过来。她闷声不响往地下一跪，先给皇后磕了个重重的头。她抬起青肿的脑门，意识清晰：“娘娘，奴婢和殿下两情相悦不假。但要是给奴婢名分，奴婢不想要。”

“为何？”皇后和浩旭异口同声地问出声，她竟然不要名分。

芷念淡淡笑：“名分对女子来说固然重要，可奴婢此刻不在乎。殿下已有两位美娇娘代娶，我若是掺和势必引起大家的不满。倒不如我陪在娘娘的身边儿，做个贴心人。”

“你的意思是为防止纷扰，情愿不要名分跟着浩旭。”芷念的做法皇后没有料到，她以为芷念即使有再大的不同可试问哪个女子不在意夫家给的名分。礼义廉耻，全在名分上了。

芷念坚决：“只要对殿下待奴婢好，过往云烟的东西奴婢不想要。”她心底终归厌恶无所谓的头衔，压得她沉不住气。

“好孩子，你先起来。如果你心意已决，恐怕得委屈你。”皇后及时制止浩旭将要劝阻的话音，闻言细语地提醒芷念。

“改日殿下有所建树，奴婢再来讨要名分不迟。”芷念的余光落到浩旭的脸上，溢开幸福从容的笑。

浩旭郑重其事地牵起芷念的手：“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们是你的依靠。”他开心间未见芷念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他不懂她。

“殿下，皇上召见您。”外面方鲤的声音传到殿内使浩旭不得不松开双手。他走到殿门口又撤回：“母后，有什么事儿你担待些。毕竟芷儿是我......”

“行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皇后笑着打趣，孩子长大由不得娘亲做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