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浑浑噩噩地醒来，呆滞的模样把如夕吓得不轻。如夕扶住芷念，连声宽慰道：“芷儿，你还好吗？”

芷念攥紧被单，惨白脸色忍不住心里的恐慌：“如夕姐姐，我做了什么？姐姐，我是不是错了？”

“这种事怎么可以怨你，要怪只能怪丽容华坏事作尽。”如夕不以为然地说道，丽容华的娇蛮不可理喻是皇宫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她那样的女人早死还早超生。

“不是的，是我的错。”芷念把头埋进被单里，呜咽的声音透露出她极度不安与恐慌。强大的内疚感一次又一次袭击她脆弱的心，她开始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复仇的行为。杀害温家满门的人固然可恨，但是她染满鲜血报仇就不凶残吗？

“笃笃”敲门声突如其来的响起，如夕不放心地望了眼芷念再去开口。

“六殿下。”如夕惊呼，浩旭挥挥手暗示如夕出去。

浩旭逐渐走进，他的身影笼罩在芷念的头顶上方。弥漫安心味道，浅浅安慰芷念彷徨失措的迷惘。他伸出手，想要拍拍芷念的背最终却无可奈何地放下。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人性？”芷念清楚是浩旭来了，她难过得艰涩开口。

“不，你只是因为太有人性。”浩旭坐到芷念身边，咬咬牙拥她入怀，“你的不安，你的惶恐全是由于你自己仍保留的一份纯真。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该过多的心生不忍。”

“可是，我害了三条人命。你是看见的，为什么当初不制止我？”芷念泪眼婆娑，然而如果制止她便会放手吗？一旦开始某样东西，再要停止无疑比登天还难。

“我不会制止你做的每件事，哪怕再疯狂，哪怕再天理难容。”浩旭呢喃出声，他心甘情愿为芷念背负那些不该属于她的债。

“为什么？”芷念趴在浩旭的胸口，一遍一遍地追问出声。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事事无奈她怎样才能做到更好。

“喜欢是没有为什么的。”浩旭轻言回答，薄淡的语气似乎不含任何感情。可里面的情深意重却无以比拟。

站在门外的浩淼看到这一幕，握紧拳头凄清地扬起一抹笑。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永定，听到她晕厥的消息惊慌失措。没想到等待他的将会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候在窗外静静地守护芷念。

风吹过他寂寥的身影，叶落下卷起他无言的等待。

“浩旭，你回去吧。”芷念擦干眼泪，冷静地拒绝浩旭对她的关心。她清楚她既然选择浩淼，就不能够和浩旭产生任何一点儿感情。

浩旭露出晦涩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请求：“能否让我多陪你一会儿？”

“对不起，浩旭你懂的！”芷念推开浩旭的炙热环抱，转过身留个浩旭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懂，你好生休息。”浩旭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只是一瞬的温情，他亦无怨无悔。浩淼隐在旁边的树后，抓紧树藤最终无力地放手。

芷念用双手捂住耳朵，不让扰人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耳朵里。蜿蜒刺激的血腥味弥漫她原本素白的世界，她对生命的忏悔永不停止。可是要说对不起，她是最没资格的人。

“你看到了，你值得吗？”紫芊撇开所有人出现在浩淼的背后，困惑地追问。她实在不解那样的女子到底值得浩淼一如既往的喜欢，她是哪点比不上芷念。

浩淼顿住脚步，平和得仿佛不像他自己：“对于她，从来没有值不值得一说。哪怕失去更多，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这是你给我的答案。”紫芊的泪夺眶而出，滑落纯美面颊。一望无垠的双眸渗透不发言说的凄哀，不管她为他做了多少次，仍是这样寡淡的答案。但是她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非要去想去念。为何她宁愿作践自己也要陪伴在他身畔。难不成是爱吗？

浩淼并未回头，面对紫芊他只能是愧疚多不了其它的情感，他等紫芊的哭泣声小些开口：“紫芊，对不起。其实，你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现今你是棋贵嫔！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抱歉！”

“我才不稀罕棋贵嫔，如果我去告诉她真相，你会不会恨我？”紫芊遏制不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洒落匆忙悲哀。

“假使你这么做，我会不留余地恨你。”浩淼抛下一句话，不作停留匆匆离去。

紫芊见浩淼的身影越走越走，淡薄出她的视线。她顺着树干，脱力软下。磨砺在刀尖上的疼痛，似乎能把她摧残致死。落寞而又充满希望的迥异神色爬满她面颊，她折断树枝刺地手血肉模糊。她像被逼到绝境的人，句句阴厉：“我决定让你恨我，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生命里的过客。你恨我，至少还有影子，哪怕若有若无的一撇。”

冷风吹过，叶子发出“簌簌”的响声混合紫芊肆无忌惮地笑声笼罩这一方天地。

“娘娘。”紫芊的侍婢宝妹胆战心惊地唤道，牙齿哆嗦得上下打架。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紫芊阴鸷的声音向宝妹袭来，在她眼中眼前的紫芊和往日根本判若两人。

宝妹拼命保持镇静，尽量把话说清楚：“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见着。”宝妹拼命摇头，竭力证明自己的说法。

紫芊修长的指甲划过宝妹的脸，无限温柔地命令：“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所以，生同生，死同死！”

宝妹吓得浑身打颤，却依然恭谨地应道：“宝妹全凭娘娘吩咐。”

“真是乖孩子，比那些欺侮本宫的人好多了。”紫芊敛回面上的暴戾残忍，叹息声愈发沉重。她终究还是输在这个“情”字上，无论怎样掩盖。

宝妹平静自己呼吸，瞧紫芊回到往昔温婉可人的模样，出言提醒道：“娘娘，起风了是该回宫了。”

“回宫，呵呵！”紫芊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去，像是衰老好几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