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子转过来！”定康帝声音里天生的威仪让芷念无法逃避，只得转过身行礼。

定康帝脚步声逐渐逼近，芷念的心高高挂起特意凝住呼吸。周围的目光全都汇聚到芷念的身上，芷念脸红到脖子根。

“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定康帝忽然对芷念充满兴趣，沉稳的面庞有淡淡调笑意味。

“臣女姿容甚丑，怕污了圣上的慧眼。”芷念竭力平静，不让他人发现她的恐慌。

“朕让你抬头，怎么还推推拖拖的。需要朕帮你吗？”定康帝的语气散去方才好奇而是带了不悦。众人见定康帝面有不快，通通避而远之唯恐殃及自己。

芷念鼓足勇气，斜眼歪嘴地抬头，出其不意的丑态把定康帝吓了一跳。芷念解释道：“臣女初选的时候不是这幅模样，最近不知怎的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皇上，不要怪责臣女。”

“算了算了，退下吧！”定康帝仍是有些心悸，忙不迭地挥手让芷念退下。

芷念吁口气，终于是蒙混过关。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安全出宫在“天下第一”酒楼静等良机进宫。

嬷嬷们安排落选秀女出宫，芷念唯独不见韶韫的身影。问了韶韫身边的侍婢文词才知道她约了人告别。

眼看出宫近在咫尺，韶韫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芷念不免担心，害怕韶韫有意外她决定去寻韶韫。

从文词的话中芷念隐约猜到韶韫与人在哪儿告别，因此她信步往六殿下种植花草的百菀苑行去。

瞥见韶韫的倩影，芷念加快刚要出声呼喊却被激愤的谈话声打断。

“杨韶韫，我们绝对不可能。”咦，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芷念刻意放轻脚步，猫着身子贴近。她偷眼望去，男声的主人竟是六殿下。只是现在，浩旭失去平常的温润极度恼恨对韶韫怒吼。

韶韫眼含泪光，不甘心地反问：“你未娶，我未嫁。为什么不可以？”

浩旭压抑怒火，尽量柔声道：“我把你当妹妹，从小就是！我们不可能！”

“不，不是！不仅仅是妹妹，你对我比对其他女孩好。”韶韫捂住脸，可眼泪依旧从指缝里不停地流出。

以芷念的目光来看韶韫是个温婉、大方、进退有度的聪慧女子，而不是像此刻般不休地争论，仿佛是她为数不多的疯狂。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身上的某些特质......”

“那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也是被你身上的特质给吸引了。”韶韫急急肯定，不给浩旭反驳的机会，“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是喜欢我的！”

“韶韫，清醒些好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只是妹妹的爱护，同辈人的欣赏。”浩旭不忍继续让韶韫撕心裂肺地哭泣，安慰道：“韶韫，你是我的妹妹。我会守护你的！”说着，欲要抹去韶韫面上的泪迹。

没想打韶韫打掉浩旭的手，不可理喻：“守护我，就是让我伤痕累累地回到敏扬侯府。再看不到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永浩旭，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让我满怀希望然后被你一句话无情地破灭。我只勇敢这么一次，你能不能......”话未说完，韶韫蹲坐在地上，渐渐泣不成声。

“不能，我不能欺骗你的感情。不喜欢你，这是我从来没有变过的答案。”浩旭想伸手扶起韶韫，犹豫过后作罢。

“浩旭哥哥，其实你骗的是你自己。我真傻，你心里已经藏了别人。我比不上她，是吗？如果是她，我甘拜下风。怪我自己不够狠心，怪我自己一旦认了朋友就死心塌地。”韶韫抬起清透的一双眼眸，优雅地拭去面颊上的泪痕，好似看开了一切。她缓缓起身，骄傲地踏出百菀苑的苑门。

今天她来，她便猜到结局，只是不愿相信所以犯傻。如今离开，一定要留下尊严。或许，她不够爱。否则，怎么计较所谓的颜面。

芷念往旁边一躲，刻意避开韶韫的视线。刚才两人的谈话，她听着心里堵得慌捡了另一条小道匆匆忙忙跑回藏英宫。

浩旭孤寂的眼神慢慢空洞，他俯下身摸过日渐娇研芬芳的栀子花，浅浅叹息一声。他和她，会再见面吗？他心里记挂的她，魂牵梦绕的美梦。

芷念先韶韫一步回到藏英宫，远远见韶韫走来。她赶忙迎上去：“韶韫，你去哪了？”

韶韫面上已看不见流泪的痕迹，她露出与以前无二的笑脸：“随便逛逛，轮到我们出宫了吧？”

“恩，是到我们了。”芷念稍稍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夕阳下的宫殿群，红得骇人，宛如用鲜血浇灌而成的瑰丽玫瑰。芷念回望，觉得难以逃脱这里的阴霾。

“芷念，你是回珉洲吗？”出了宫下了轿，韶韫询问芷念。

“韶韫，你呢？“芷念不晓得该不该告诉韶韫她的决定。

“我当然是回敏岚，除了那里我又能去哪里。”韶韫几不可闻的哀叹让芷念不由自主地联想她泪如雨下的场景。

芷念仰起脖子望不尽夕阳绚目的色彩，不清楚她的话是用来宽慰韶韫还是她自己：“凡是，看开些。日子，照样过去了。”

“说的真好，可有几个人能真正地放下。你有放不下的东西；我有放不下的人。于是，不停地错过年华。”韶韫嘴边泛起甘之如饴的笑，这一生的坚守单单只为背影后的刹那温度。明白她自己是个傻瓜，但依然无法改变。

韶韫离去的马蹄声犹在耳边，芷念忽而羡慕韶韫有家可归。怔在原地有一会儿，芷念往“天下第一”酒楼走去。

“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地跑过来问芷念。看清芷念的脸，小二心里略带诧异，这人好生熟悉。

“住店，一间上房。”芷念扫视一眼四周，利落地说道。

芷念由小二带路往玄字号的上房走去，走至房门口，芷念吩咐道：“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不可进我的房门。要是有人找，自管带来。这是定金！”

小二掂掂成分十足的银子，喜笑颜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