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局势日益严峻，不断有人提议要求定康帝定下太子的人选。如此一来，前朝便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浩旭，一派支持浩淼。后宫因为前朝的原因，不见得有多轻松。光凭不断有外面的人传递给后宫的人来说，恐怕永康的天下不稳。

皇后为浩旭愁，生了几缕白发更是惹起她的愁肠。她拉过芷念，语重心长地道：“芷念，眼下的形式你看在眼里。如果必要的时候，你要站出来。”

芷念乖巧地点头，冷静地分析道：“皇上的时日还多，我们有机会布置。”

“哎！前些日子太医说私底下跟本宫说皇上的日子就剩下这些了。”皇后平淡的口气中闪过一次寒意，她还是舍不得看到他离开。尽管他们之间的情义，早已被时光磨净。

芷念微微叹息，她何尝不清楚皇后的心思。只是到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走错半步。既然皇后知道皇上的时日不多，那么宁贵妃也应该明白。看来她们的动作仍是慢了一步，她必须要联系上莫忧加紧宫中的防备。

莫忧收到芷念让风晓传的字条，心里领悟。他匆匆地走到宁坤宫想要见宁贵妃一面，有些事需要当面说。

宁贵妃没有料到莫忧竟敢光明正大地找她，她不动声色地轻问：“吴乐师造访宁坤宫有何事？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本宫便回房休息。”

莫忧一针见血道：“当年温家的案子，你和李相都有份吧。”如今的时机，虽然算不上绝好的时机，但对于攻破人心的心里攻防还是有利。

宁贵妃的脸上滑过一丝苍白，她的身体前移略显不安地否定：“本宫不晓得你话里的意思，本宫是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有李相有牵扯！”

“明人不说暗话，你不用拐弯抹角。我只是来向你确定一件事，温家的族册是你拿走？”莫忧尽量把话音放轻，减少事情的严重性。

宁贵妃蓦地瞪大眼睛，温家的族册一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听莫忧的语气像是没有寻到温家族册，那么难不成他打听到族册的下落？她恢复常色，按耐住心头的兴奋，从容地反问：“温家的族册，你怎么会不知下落？”

“娘娘是爽快的人，只要你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温家族册后面隐藏的秘密，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忧抛出极其诱惑人的条件，仿佛一切在他的掌握中。

宁贵妃冷眼眯着莫忧，当年他的影子早已渐行渐远。她坚守的东西，失去价值。她勾起邪妄的笑：“你给我的筹码是什么，你以为值得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

“娘娘应清楚温家族册的力量，况且我和娘娘并无过节。只要娘娘允许我亲手杀死当初的罪魁祸首，所有的事儿好说。”莫忧握紧拳头，他和芷念一样背负血海深仇。不同的却是他当年有能力阻止惨案的发生！

宁贵妃轻轻点头，并不急得回答。她慢悠悠地说：“你明知他的时日所剩无几，如今眼巴巴跑到我跟前说这些。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相信你说的每句话，万一有差池我输不起。”

“就是因为他的时日不多，所以我要亲手除之。一句话，你要是合作便痛快些。往年我的记忆里，你可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莫忧静下心来，未必是他感到着急。

宁贵妃犹豫片刻，随即给出肯定的答案：“好！我答应你。目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诚实回答，我们能开始合作。”

“你问。”莫忧不由佩服芷念的计谋，宁贵妃确实比他们渴望知晓温家族谱的消息。

宁贵妃展开自信的笑容，颇为笃定：“风安宫的芷儿，从前的许芷念便是你的人。若是我再大胆一些，她是温家的遗孤对吗？”

“没错！”莫忧没有否认，他认真地点头道：“即使再敌对的敌人，面对相同的利益，为什么不能携手与共？”

宁贵妃缓缓摇头，咬字清晰：“你说的话很对，可惜不适合说给我听。我的生命，从来不允许出现威胁。既然她一心想要我的命，我绝对不可能把她留下来。你选择跟我合作，必须切断和她的关系。你放心，你追求的答案我通通能给你。”

“你给我时机考虑，对于我的问题希望你能给出解答。”莫忧未直接否定宁贵妃的话，或许在他的心里有些利益确实比私人的感情来得重要。

宁贵妃呷了一口清茶，波澜不惊地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她静静地回忆一段过往，语气漠然：“温初华当年在永康王朝鼎鼎有名，得到无数女儿家的爱慕。后来他不愿接受官场上的生活，宁愿过着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他当初太过张扬，碰上了我的人，发现我和前朝互通的证据。因此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年轻好强的我，下手哪会留情。全族的人，逃过的人寥寥无几。”

“若怡，多年不见。你说起谎来居然面不改色，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任你糊弄？”莫忧的声音猛地提高，隐含怒气。

宁贵妃仍是自顾自地继续：“当年为帮浩淼奠定皇位，不惜动用家族的势力拉拢李相。那时候李相派手底下的人，下手狠厉。至于后来的事情，你比我清楚。”

莫忧回忆起当年遇到芷念的场景，他浅笑：“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可以把人逼到绝境？据我所知，完全没有必要害死人家全族。”

“你不是一样？你真认为自己比我们好很多，呵呵！”宁贵妃大笑出声，她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可笑的谎言。他要是善人，怎么忍心把女儿家送进宫中受尽百般折磨？还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莫忧愣征在原地，至少宁贵妃没有说错。他的行径跟她们有何不同？只不过他不愿直视自己心底的想法，依旧向往曾经的莫忧。

宁贵妃挑眉，清泠笑语：“既然是同道中人，自是没理由不合作。现在放下你心中的礼仪道德，如今能做的只有快狠绝。对了！假使被我知道你跟她有瓜葛，我不会再留念半分回忆。”她说完，踏出宫殿只留莫忧一人思索。

芷念本留在乐师必经之处等到莫忧，然而太阳西沉也没有等到半个影子。她的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恐怕莫忧不再是她能信赖的人。

“芷念，我有话跟你说。”六皇子府一别，浩旭有段时间没有来找过芷念。现在瞅着浩旭脸上认真的神色，芷念忽而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芷念简洁地问：“殿下，找奴婢有什么但说无妨。形势紧张，顾不得其它。”

“芷念，你快些离开皇宫。到时候，只怕你想走不再是容易的事。”浩旭语出惊人，他扯过芷念往风安宫跑去。他边跑边说：“你先去收拾衣服，今夜子时三刻你在偏殿等我。我会命人将你带出去，只要跟着我，你不会受委屈。”

芷念生生停下脚步，不解地问道：“殿下，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如今这个时节，我怎么能走？再说有我在宫中，凡事都可轻松点儿。”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平安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重要。”浩旭急切得没有解释，他的眉眼透露出一种绝对的担忧。他来不及说太多，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保住芷念的性命。

芷念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没有多问而是安慰浩旭：“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为我的事忧心。”

“你出宫以后可以恢复从前的面目，然后找到我在外的朋友罗越。你只管放心跟他在一起，如果我赢下皇位的争夺。从今往后，有我保护你。”浩旭说得诚恳，却不难发现他底下的忐忑。他害怕输得一败涂地，害怕失去单纯的动力。

芷念郑重其事地颔首，她轻语：“殿下，保重。”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如果能够趁现在的机会，仔细地凝视彼此亦算个补偿。

走进风安宫，芷念手脚利索地收拾衣服。弄画在旁，沉默地看向芷念忙碌的动作。她突然请求：“芷念，能否让我看一眼你的真实容貌。我懂你不是以真实面貌示人，所以姐姐想记住你的样子。”

芷念叹息，坚定地摇头：“姐姐，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可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因此对不起。”她不相信其他人，哪怕是真心待她的弄画。由于前车之鉴，她不会犯傻。

“那好，我去给你准备吃食。”弄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难听出她的沮丧。她临门前望眼坐在床侧的女孩，似乎又多了一层陌生。

人每时每刻发生变化，而在变化最难猜测人心。芷念的心从来不被人猜透，只因她极力隐忍她的一丝保留。

芷念抬起头，目光流转。她要努力地记下这里每一天欢笑的场景，大概往后不会再踏进。

“菡黧，你要走了。”尔繁的声音听不出多少的味道，只是不难分辨里面包含的关心。

“哥哥，照顾好自己。”芷念要走，带不走尔繁。她只好祝福哥哥能够在宫变中安生活下去！

尔繁伸手摸摸芷念的碎发，淡笑道：“恩，好！那么哥哥不在菡黧的身边，菡黧同样要照顾好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