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经理,在此我代表观海县两万多百姓,感谢您的信任。历史会在未来证明,您投资智利的行为是完全明智的、正确的。”丰谷岛观海港码头内,已经升任地区副专员(同时也兼任观海县长)的刘建国用力握着于兴国的手,微笑着说道。
如今不过三十余岁的刘建国,已经是新成立的南智利地区副专员兼观海县县长了,即便在二代当中,也算是升迁较快的一员政治新星了,与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马文强、河间地区的陈科等人一起,算是从政的二代中的三匹快马,未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说,这个所谓的南智利地区人烟稀少,只不过下辖观海、庆丰、清河三县而已,而且还是南铁公司设立的机构,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说这话的人也只能是外行,因为但凡任何一个对南铁公司与东岸政府之间关系有一定了解的人,都会毫无疑问地认为,在1678年底南铁特许权到期后,这些公司行政机构将就地转为国家政府机关,所有官员也将摇身一变成为国家干部,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已经是超大型国有企业的干部了,也是有行政级别的。
于兴国此番来到丰谷岛(奇洛埃岛),也是应刘建国的邀请,前来这里投资罢了。而囿于其父母的严令,于兴国本人也只能投资一家木材加工厂和一家修船厂罢了,主要是为附近来往的船只提供修船及维护保养服务,毕竟位于蓝鲸乡的南铁旗下修船厂规模不大,且主要为该公司自己的船队提供服务。
至于那家木材加工厂,自然是看中了智利南部极其丰富的森林资源了。这个森林带主要从南纬37度附近开始向南延伸,位于海岸山脉与安第斯山脉之间,一直到南纬44度为止,面积极为辽阔,而当地的气候自然而然地也就是相对寒冷的森林区气候了——这种气候的主要特点是多雨,即终日细雨绵绵,自北往南雨量逐渐增多,风力逐渐增大,气温逐渐降低。其中某些地段的降雨量是森林气候区以北(地中海气候区)的3-8倍,降雨较集中的时间段也长了一个多月,年平均最高气温18℃,最低气温5℃。
在这个纬度跨度达7度之长的辽阔区域内,茂密的森林取代了智利中北部地中海气候区的灌木丛林,这里树木种类繁多,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山毛榉、杜柏、桂树等树木,后世是智利最主要的木材产地和加工区,被称为“木材之乡”。
森林多,对这个时代的东岸人来说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森林本身就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资源,而且森林里面的动物、山野货也能给居民们带来不小的收益,确实非常不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茂密旺盛的森林也给东岸移民的屯垦工作带来了极大的碍难,比如他们首先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伐木,然后才轮到清理灌木丛、杂草和石子,最后才能展开艰苦的土地整饬、播种工作,可以说前五年都谈不上什么收益,除了森林产出以外。
这样的境况,丰谷岛上的观海、清河二县二万七千余居民一定深有体会,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大岛上,即便有着土豆等优质农作物,可岛上每年仍需进口大量海产品、鲸肉、谷物、水果补充缺口,不然这日子可不太好过。而为了换回这些来自外界的食物,他们每年要大量出口各种皮革及大量木材,于兴国如今前来丰谷岛投资,进入的同样是当地已蔚为成形的木材砍伐及加工业,另外顺便搞一些修船服务,正好可以直接使用自己木材加工厂的产品。
老实说,这家木材加工厂的规模相当不小,拥有一台水力切割机械(和一家磨面作坊共用)、一台60马力工业风车、一套小型中央传动系统(驱动多台蒸汽锯、刨床、木工车床等机械),外加一座中型木材烘干窑,如果再算上兴修的一条通往马车的公路的话,他的这家木材加工厂总投资超过了一万元,真的是极为惊人了,以至于其名下修船厂在采购设备时都遇到了资金困难,目前正在找人联系贷款呢——据说强小满已经说动了拉普拉塔银行,以5.5%的年息向其贷款五千元,只要于兴国支付一笔合理的费用这笔贷款就能落实。
为了筹集这些费用,于兴国真的是把这些年挣的钱全投入进去了,此外还把自己名下的船只大多卖了出去(这也是其父母的要求,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长子还出去跑海),加上父母赞助的部分资财,总算把木材加工厂办了起来,修船厂的架子也搭了一半,相当不错了。不过,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脉关系颇为不错的于兴国,又怎么可能彻底放弃他钟爱的航海事业呢,这不,他将自己名下最后的两艘船并入了新成立的孙春阳航运公司,获得了20%股份的同时,也算是间接参与了南太平洋的航运事业吧。
而于兴国能来观海县投资,其实也和刘建国的邀请有相当大的关系。众所周知,他是南铁公司第二任总裁刘昂之子,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个相当显赫的家庭了,与于兴国等人相交已久,那么这次找他来投资也就很正常了。毕竟这里的森林资源确实很丰富,且未来的发展前景也相当看好,自己的小兄弟被家里限制不准搞远洋航运了,那么拉他来投资木材加工及下游的修船行业,确实也是条不错的路子。
“刘副专员,我可是将全部身家都砸在你们这里了,为此甚至还背上了一屁股的债。万一破产了的话,拉普拉塔银行那边可放不过我,家里对我的看法也会改变。可以说,在观海县的这两个项目,关系到我未来的一生运道呢。”于兴国看着刘建国的脸,笑着说道。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钱都砸下来了,还不如赶紧向天尊祈祷一切都能够顺利起来。”刘建国开着玩笑说道,在看到于兴国的脸色微微垮了下来后,他又哈哈一笑,松开了紧握着的手,用力挥舞着手臂,气势十足地说道:“其实没那么夸张啦。只要南智利地区的人口持续增加,建设项目持续跟上,你的这两个项目就是想亏本也很难的。真的,建设是最耗木材的!而且,你没看近些年来活跃在丰谷岛及鲑鱼群岛海域内的渔船、捕鲸船、内河小火轮的数量都翻了几倍了么?有这么多的船只在,你的这两家厂就不愁没有业务,我看你如今最该担心的,恐怕是如何招募足够的工人吧?今年本土分配给我们的那可怜兮兮的800多立窝尼亚自由移民中的大部分都愿意去开荒伐木、种地,只有寥寥数十人被你雇佣了,你还是多多联系下三大劳务工经纪人吧,想办法搞一些非国民过来,不然开工不足可就傻了。”
智利,与北巴塔哥尼亚、河间一起,是东岸人如今三大越境垦殖的目标。甚至于,由于智利中央谷地(夹于海岸山脉与安第斯山之间的平坦谷地,一直向南延伸到蒙特港)一带风景秀丽、阳光明媚、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火山灰土壤),不似北巴塔哥尼亚那般干旱,也不像河间地区那么洪水频发,农业条件在三大越境垦殖地中遥遥领先,还更加吸引一些国内的二代移民前来此地伐木垦荒。
但同样的,由于这里相距本土较为遥远,南铁公司与本土的关系又较为复杂,因此很难从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手里要到足够数量的外来移民,甚至很多年头不但本土分配过来的移民数量是零,还严厉禁止南铁公司截留走太平洋航线的移民,也是困顿得很。
而没有移民就没有发展,深知这个道理的南铁公司近两年来也据理力争,再度恢复了截留部分移民的老“传统”——数量其实也不多,每年至多不会超过两千人,本土对此也持默认态度。因为南铁公司很明白地说了,该公司特许权1678年底就到期了,他们截留移民搞建设都未必能在这十三四年内收回成本,等于是白白为国家做贡献,他们这样都不介意了,你执委会还犹豫个什么劲啊,说得执委会诸公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默认放行。
“南智利地区的人气还是不够啊!”于兴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了你给我的数据,庆丰县3604人,清河县6550人,观海县稍多一些,也不过才20828人,这加起来也才三万多人口啊,要想获得快速发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这就注定了我的这两项产业,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收回成本的年限可能不会太短,还是不如远洋航运业务来钱快。”
“慢慢来吧,细水长流有细水长流的好处,就是胜在稳定。只要你真的扎根于此,花费个两三代人的时间妥善经营这些产业,不信你们老于家成不了南智利地区首屈一指的家族。”刘建国拍了拍于兴国的肩膀,说道:“远洋航运的暴利是与风险成正比的。你也是老航海了,这些年来,沉没于南太平洋航线上的船只还少么?每年都得有个那么一两艘吧!我可不希望你也成为‘海底舰队’中的一员,你母亲也希望你能安定地待在一个地方,你的妻子孩子也是同样的看法,好好努力吧,小于。”
“也只能如此了。”于兴国笑了笑,说道。他没有告诉刘建国和自己的家人他在孙春阳航运公司内也有股份,这家企业目前有数量多达9艘半新不旧的船只,来往于阿劳坎港、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黑水等太平洋据点之间,在采购诸如黑珍珠、西米、椰干、干果、香料(荷兰人转卖)、远东药材、高级皮革、明国高档工艺品、古董、书籍等商品的同时,也承接民间寻亲运人业务。经营情况只能说不好不坏吧,这些商品的买卖年景好的时候(即该年没有沉船)有些赚头,年景不好的时候就会赔钱,若不是他们去程的时候还能承接一些利润额较高的军需品(运往远东三大开拓队辖区)的运输业务的话,那么孙春阳航运公司的业务恐怕就真的很艰难了,于兴国本人再喜欢航海事业,大概也不会往里面投资。
现在孙春阳航运公司加上其他一些跑单帮的船主,每年能为本土带回来约1500名明国移民,如果再算上隶属于移民部的一些船只运回的人口的话,这个数字还能上升到接近5000人,已经相当可观了。只可惜本土近些年来无意扩大走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船只的数量,甚至在有些船只不幸沉没后也没有及时予以补充,令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事业始终壮大不起来,这无疑直接影响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发展,同时也令他们越境蚕食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的行动进展缓慢,让很多本地官员们为之扼腕不已。
而在于兴国代表他们家族投资了观海县的木材及修船产业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又有多家来自本土的商人赶了过来,在清河、观海两县设立了多家烧制砖瓦的小土窑,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据说也酝酿着在该地设立一家县级分公司,专门生产水泥、石灰、砖瓦等建材。
另外还有人在庆丰县设立了一家小型海产品加工厂,数十名来自旧大陆的箍桶匠也被人介绍着来到了观海、清河二县创业,南智利地区的经济在外来资本、技术和人才的不断注入下,也开始了缓慢的发展,这无疑令刘建国极为欣喜——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利己利国的行为,既有利于突出自己的政绩,也能在未来更有力地支撑起政府往智利中央谷地一带的越境垦殖行动,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