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参谋长,据两天前朱总指挥传回来的消息看,其前敌指挥部已搬至伊瓜苏河畔,至于各路大军,早在此之前纷纷渡过伊瓜苏河北上,继续追亡逐北去了。我军形势,可谓一片大好,这完全是陆军将士多年训练和英勇奋战的结果,也是天尊的庇佑,指引我们获取更多阳光下的生存空间。”负责情报的宪兵队军官立刻上前汇报,“不过随着战线越来越长,目前我军的进军速度大为减缓,朱总指挥建议,在伊瓜苏河北岸一带休整一段时日,等待后方物资运抵前线后,再行北进。”
“调查过附近的水文状况了没?可否由船只运输补给?”莫茗问道,“如果船运可行的话,我们可在国内大量征调内河运输公司的72吨级小火轮,甚至就连海军的内河浅水炮艇亦可投入使用,只要能运货维持大军即可。”
“总参谋长,小火轮恐怕不行。据我等与地质部技术员们粗粗踏勘得知,巴拉那河上游一带浅滩不少,在没有投入人力清淤、挖深的情况下,河水很浅,很多地方只有一米多深。咱们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空载通行是够了,但若是重载货物的话,怕是够呛,估计会搁浅。这样看来,也就海军的内河浅水炮艇靠谱一些了,不过那是正常情况,若是满载货物我估计吃水深度也会超过1米,有可能会逼近1.2米,这同样有搁浅的风险,虽然不大。”宪兵队军官立刻回答道,显然事前做了大量准备工作。
莫茗闻言立刻招手让参谋送来了地图,然后仔仔细细地观看了起来。这是一份大比例手绘巴拉那河流域图,从拉普拉塔河口一直画到伊瓜苏瀑布附近,内容非常详尽,就连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手里的地图都没这么精细。毕竟,这是东岸人耗费近十年时光,派出多支探险队勘探得来的,自然不是别人手头的烂货可比。
莫茗看了看地图后,便说道:“从拉普拉塔河口上溯,沿着巴拉那河主干道一路北上,经圣菲、科连特斯、波萨达斯等地直抵伊瓜苏河口,这条航路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宪兵军官看了看图后,说道:“虽然有一些浅滩,但若是小心一些或船只空载的话问题不大,应该能够航行到伊瓜苏河口一带。”
“浅滩主要集中在哪里?”莫茗继续问道。
“浅滩主要集中在科连特斯港到伊贝拉沼泽一带,另外波萨达斯港向北至伊瓜苏河口之间有一些激流险滩,有时也会遇到一些水浅淤塞处,但内河浅水炮艇通过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总之,这里只能通行小船,大海船顶多能开到圣菲港一带。”宪兵军官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那么就用船运,虽然距离长了一些,但比骡马队的效率高多了。”莫茗听完后大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会行文海军部,让他们尽量抽调内河浅水炮艇至靖江港一带集中,这些炮艇虽然不是专业运输船,但一艘船运个五十吨的人或物还是不难的,而且吃水浅,即便运了货物也就一米上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航行时你们可以根据实际吃水深度酌情增减运输吨位,以确保船只能够顺利抵达伊瓜苏河口。这事必须完成,要知道,前线的大军可在等着你们的物资输送上来呢,不然猴年马月才能占领伊瓜苏河与巴拉那帕内马河之间的广阔区域啊。”
“是,长官。”宪兵队军官立刻应道。
“另外,我会让内河运输公司抽调一些小火轮沿河上溯,放心,我会让他们空载开过去。巴拉那河上游很多地方需要这些运输工具,只要渡过了这些浅滩,那么在河水较深的地方,这些船只就能发挥很大作用了。嗯,最好再运一些铁路器材过来,在伊瓜苏河口至瀑布上方的巴拉那河东岸修一条简易轨道,这样在伊瓜苏河口一带集散的物资就能很顺利地绕过伊瓜苏瀑布,然后在那里装船运往更北方的铁特河畔,无论运输兵员、垦荒者还是物资至圣保罗地区,都成为了可能,全局就这样活了。唔,只是这样一来,在伊瓜苏河口等地设立诸多转运港口乃至定居点,就成为了必须,好在现在有了船运,只要多跑几趟,些许物资和人员的运输倒也不是很困难。那么,这事看来可以就这么定了,从巴拉那河过去,有三条大支流可部分通航,对于我军对这些新得领土的控制,还是非常关键的。只是以后要定期调运大量挖泥船过去清理浅滩及淤塞处了,巴拉那河这条交通干道,还是要小心维护得好,在北方铁路修建起来之前,这可是堪称生命线啊。”莫茗在看着地图,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时其他人都明智地闭了嘴,生怕打搅到莫总参谋长的思考。
“那么就这么定了!”莫茗思考完毕后一拍桌子,说道:“海军立刻与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进行交涉,要求取得巴拉那河的航行权,为此可以适当给予西班牙人一些物资补偿。”
莫茗的话音刚落,随从中两名海军军官就立刻大声应是,准备回去后就立刻联合海军部,将这事操办起来。而无论是莫茗还是他们这两位海军小军官,都丝毫没有考虑到西班牙人可能的回应,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担心西班牙人敢拒绝,否则,真当现在正在围攻巴西的东岸陆军在结束那边战事后,不会调转枪口干你一炮啊?以东岸人一贯表现出来的蛮横作风,西班牙人是不敢冒这个风险的,他们也只能在软弱无力地抗议几声后,捏着鼻子同意让东岸人的船只使用巴拉那河进行运输,这几乎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确定了这件事情后,莫茗又在安远乡(后世康科迪亚城附近)、安平乡(后世沙佩科城附近)一带逗留了数日。这两地原名巴蒂斯塔堡和圣何塞镇,是东岸人渡河后最先攻取的两个葡萄牙城镇,其中巴蒂斯塔堡因东方县保安团首都子弟们的“风采勃发”而人口锐减,只剩下了四十多名女人小孩——当地军管署主任已打算将这些人迁入南方腹地黑河河畔的乡镇生活——圣何塞镇因为是一鼓而下,因此原先的居民多存活了下来,当时尚余350多人,其中大多是白人及其混血后裔。
不过,可别以为这些幸免于难的殖民者们如今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事实上,作为第一批严格推行东岸法律的地区,安平乡现在的局面有意思极了:当初放下武器投降的加泰罗尼亚殖民者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辛辛苦苦开拓出来的土地、庄园、牧场、林场竟然要被东岸人一股脑地买去,而支付购地款的却仅仅是一些不值钱的废纸军票,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怒!
于是乎,一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殖民者从角落里拿出藏起未上交的火绳枪,与前来征购土地的东岸人员发生了摩擦,进而擦枪走火造成了伤亡。而发生了这种事情,尚留驻原地的东岸民兵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理了,他们集结人手开始一个个攻克这些拒绝出售土地的庄园,其间所造成的大量伤亡自然无需赘言,反正安平乡超过一半的加泰罗尼亚人在随后发生的所谓“购地暴动”中死于非命。
剩下的人虽然因为及时出售土地留得一命,不过他们的经济基础全部丧失(只留下了东岸法律准许的人均三十亩土地的量),原本庄园里的印第安奴隶也被东岸人全部释放给予自由(东岸法律不允许蓄奴),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不说,生活状态也从原本高高在上的老爷变成了普通的农夫,这令他们分外难以忍受。
再者,按照东岸法律,这些占领区的教堂将一律封闭,原本的神职人员要么被驱逐出境,要么被勒令加入华夏东岸共和国宗教事务处下辖的教会,从此与罗马教廷脱离关系。这种宗教********方面的压迫,更令大量信仰坚定的殖民者大失所望,纷纷萌生了去意,打算离开这片从现世到灵魂两方面对他们进行压迫的土地。
当然,这种事情未必不是东岸政府所愿意看到的,他们本就有对这片土地上的势力进行重新洗牌的打算——印第安人将就地安排一些短期的劳役活动,以换取他们日常生活所需的食物,劳动结束后全部迁往南非、新华夏乃至澳洲殖民地定居生活;白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马梅卢科人则是重点监护对象,且在未来也将统一迁往殖民地。
不过东岸人也不是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除广大的前奴隶印第安人外,无论是马梅卢科人还是白人殖民者,东岸政府均给了他们一次选择国籍的机会,即如同第二次东西战争结束后,东岸政府让居住在青岛、商城、永靖、永安一带的西班牙裔居民自由选择国籍一样,愿意当巴西人的发给口粮及少许路费(嗯,这回不是军票了,是实打实的银元),愿意当东岸人的则要服从安排——白人可以留在当地,混血的马梅卢科人因为含有印第安血统,按律不允许留在新大陆,故要全部迁往海外殖民地生活。
这样的政策一出,相信只要这些人的脑袋没问题,大部分应该都会回到巴西那边,毕竟谁也不愿意留在东岸这么一片充满压抑气氛的伤心地。至于他们留下的庄园、土地和牲畜,则只能被东岸人笑纳了,而且这也正是执委会目前正在做的,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对庄园实行招拍挂,一拍就是三十年的租期,很是吸引了一些投资者惠顾。此外,还有总计达四万多亩的农田也已被登记售出,购买者多是那些在本土薄有积蓄的家庭,他们子女较多,为没有继承权的孩子购买一些开垦过的熟地以做安身立命之本,也是人之常情嘛。
至于说新来的淮安府移民能否购买这些土地,答案自然也是肯定的。这些新来的移民大部分出自清江浦镇,以市民居多,本身就有一定的私人财产。东岸大军攻破清江浦的时候劫掠目标多是钞关、船厂、衙门、清朝将官家宅,对普通百姓的财产虽谈不上秋毫无犯,但也是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因此得以让这些人囊中有些银钱存留,可以用在现今这个关键时刻——以中国人的秉性,七元钱一亩的熟地,土壤质地虽不如北方圣保罗教区的红色腐殖质土,但也还算不错(在大明至少算得上是中田),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先买了再说!至于以后自己是种田过活还是凭手艺谋生,那到时候再说,眼下先抢了这些便宜田地再说!
莫茗对安远乡、安平乡两地的“移民实边”工作还算满意,因为只有在这片新占土地上有自己的移民、军队和政府机构,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是自己的国土。打下一片地方只是个开始,移民建县才是后期消化的关键,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复杂无比,必须从现在就着手办理起来。更何况,随着这些本国移民的到来(其中很多是内地赶来的二代国民),东岸人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加强,大量民兵得以解放出来调往他处驻防。
要知道,葡萄牙殖民者稀少的后世圣卡塔琳娜州还好说,在人烟相对稠密的圣保罗教区,东岸人苦于兵力不足,目前可是相当被动呢。当地的白人庄园主及其混血后裔、桀骜不驯的圣保罗旗队以及大量归化的印第安仆从,可是对东岸占领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呢——从圣维森特港到圣保罗镇的运输补给线屡遭不明武装人士袭击,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当地治安情况的恶劣,由此可见一斑,故东岸人现在急需从南方战场抽调部队北进,以稳固圣保罗教区令人头疼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