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永继警惕地和她保持着距离,初月晚也不敢离他太近,毕竟几个皇兄里面,如今自己也就是和这位最不熟,而且之前出了那么多事,两人完全是站在对立面上。
加之,前世自己也是被他毒死的……
初永继不急着说话,而是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
就算是公认“伤仲永”的孝亲王,好歹也有过神童的时期,退步也不至于太傻。
“太子有什么话要带给本王?”初永继警惕道。
初月晚默认了,毕竟自己出面,不是待了皇上的命令就是带了太子的,初月晚深知自己还不过是如此的地位罢了。
“太子哥哥希望六皇兄审时度势。”初月晚道。
初永继听罢冷笑一声:“这才过去多久,太子就决定放下干戈找本王合作,他是觉得本王没机会东山再起了吗?”
初月晚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他的退步。
“就算六皇兄要东山再起,也要先离开日薄西山的境地才是。”初月晚劝解道,“这么急着划清界限,如今你又有多少人能够依仗呢?”
初永继听罢愤而转身,在墙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看起来是准备要谈判了。
初月晚也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这里竟然没有第二只凳子,于是初月晚走去一蹦,坐在了桌子上。
初永继一愣,抬眼看了看她的气势。
初月晚趾高气昂地坐在桌子上,两条腿不着地,裙子盖着脚,倒很像神龛里的神仙。
若不坐下,真好像是下人汇报事务一般,从气势上就输了。虽说这些都是看似没有用的表面功夫,但是在对谈的时候,开场的气势就能决定谈话的走向。
当下初月晚,倒比孝亲王还要高。
“实不相瞒。”初月晚摆出架势,“在六皇兄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曾经的势力范围已经被二皇兄及其他朝臣瓜分,而太子哥哥因为受到六皇兄设计的牵连,未能从中获益,所以这个道理上来说,太子哥哥对六皇兄可没有趁人之危呀。”
“仅仅是他没能抢到好处,我就要感激他么?”初永继反问。
“这倒也不是,只是如此来看,六皇兄只有这条路可选。旁的人都恨不得您败得再惨一点,好吧最后那一点也瓜分到手。而直接投奔太子哥哥,你反而可以保住自己手里这点暂时安稳。”
初永继思考了一下,眼神并不信任:“但是,太子之前因本王获罪,他怎么可能于我只给好处而不敲打?废太子之仇,在他心里能重几何?”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现在太子不也没有废,母后不也重得六宫之权,盛宠归于一身了么。”初月晚道,“别忘了,六皇兄。雍嫔娘娘还在宫中禁足,若是你能够为父皇谅解,解禁雍嫔娘娘之事,不就好办了么。”
因之前的事,雍贵妃已经被降为嫔位,至今锁在自己宫中反省。
初永继虽性子急躁,一想起母亲的境地就犹豫起来。
自己在父皇眼前越来越不得宠,平日里多亏母妃维护,还算落得一点像样的职权。到底真心对自己的,也就只有亲生母亲而已。
“我就算在这里答应帮你们,你又如何能保证我母妃一定能放出来?”初永继仍是不相信她,“太子需要的话,我在这儿是一句都不会说。除非太子先把我弄出去。”
初月晚想了想,道:“此事着实难办,毕竟父皇最近烦心事极多,若是这个时候提了六皇兄,弄巧成拙也难说。太子哥哥断不会这么做的,不过……”
初永继专心听着她“不过”之后要说什么。
“不过,”初月晚伸出手点点,“若六皇兄有诚意,裕宁可代为说几句话。”
她的这句提示极其重要,初永继一下子就明白了。
能在父皇跟前说上话的,从来不是这几个儿子。
而是他最最疼爱的初月晚。
况且现在,岳清欢已死,身为他徒弟的初月晚不但没有被责罚,反而得到了兼理摩天塔和清算礼部的职权。
这就意味着,老皇帝现在对她几乎是为言是听,信她信得不得了的。
更别说后宫,云皇后是初月晚生母,只要初月晚这边撒撒娇,父皇默许,云皇后那边就是一点头的事。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诚意”。
初永继思索着,到底什么才算是自己的诚意。
有些事,他知道,却不敢说。
“若……若我表露诚意,多久能离开这里?”初永继紧张得直冒汗。
初月晚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担忧,觉察到有些话若是说了,明日就只能生死不见。
初月晚并不说话,只是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初永继摇头。
太迟了么?
初月晚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用摩天塔的密文节奏,叩击桌面。
初永继瞪大了眼睛。
之前和岳清欢密谋的时候,岳清欢专门教过他,他听得懂这个节奏。
初月晚问的是:“是否与摩天塔叛乱有关。”
初永继犹豫了许久,抬起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叩击。
“是。”
初月晚思索了一下,点头用大点的声音道:“既然六皇兄什么都不肯说,那也就只能劝六皇兄好自为之了。”
初永继也放开声音:“太子都没有绝对的诚意,何必来问我?倒是如今肃亲王如日中天,要好自为之的人,又何止本王?”
初月晚从桌子上跳下来,行了礼转身离开。
“裕宁公主!”初永继叫住她。
“六皇兄回心转意了?”初月晚故意问。
初永继道:“虽然我与太子的关系不善,但我母妃只是受我牵连,当初的事也不是她主谋,还请不要太过苛待她。”
初月晚点头答应,这时候徐闻也来开了门。
“公主殿下,这孝亲王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徐闻引着她出去的时候说道。
“可不是么,都不给我让座,害我只能站着和他讲话,他以为他如今是谁。”初月晚有意用撒娇耍横的语气抱怨,“八皇姐还好,如今看得清自己是什么处境,还算有救。”
徐闻笑着说:“毕竟孝亲王也辉煌过,如今也没有被褫夺封号,气焰自然是有的。不过这等人,要审时度势就难了。”
“是啊,”初月晚看着他,恢复到自己来时候的态度,“徐大人,你说这人倒是知道什么,还是不知道?他成日里咒骂二皇兄,二皇兄却纵着他这么久,究竟是为什么呢?”
徐闻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这微臣可就不知道了,再说他不过是咒骂一下肃亲王,就算是骂到皇上头上,皇上不提,刑部也断然没有擅自处置他的道理。”
初月晚认同:“刑部果真是铁面无私,最靠得住了。”
徐闻默默领着夸,却不敢多嘴。
他们从院子里出来,徐闻一路陪同到初月晚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去。
“看看公主殿下回哪儿去。”徐闻低声对下属道,“别让人看见了,辅国公府周围可都是会说话的鸟儿。”
那下属马上答应,翻墙盯梢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