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忘了也就忘了,突然一想起来,就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父皇大概还没想起来吧?不行不行不能让父皇想起来,不不不得让父皇想起来啊!”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初月晚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宿,停不下来地想着。
心里自然是想早早把这件事定下来,可是不知道小舅舅如今怎样决定?他午间来的时候不也没有提及么?
也许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初月晚回想前世的事还历历在目,包括那场有些吓人的洞房。
但是,担心那些都是没有用的,到底还是看如今小舅舅怎么想……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根本没法睡觉。
次日清晨,初月晚是顶着黑眼圈爬起来梳洗的。
芙蕖昨夜守着她的时候就听见她翻个不停了,今日见她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想笑。
“都怪信王殿下,非要提那么一嘴。”芙蕖打趣道。
“信王哥哥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初月晚想不明白昨日他那个态度。
“当然是愿意的了,信王殿下从小喜欢和驰俊侯斗嘴,如今他的话,您反着听就对了。”
初月晚若有所思。
住在正殿的云皇后梳妆完毕,过来暖阁里瞧她,顺手拿起一只金丝葡萄样式的玳瑁钗子簪在初月晚发髻上。
“母后,这只钗子好富贵,晚晚年纪小,可撑得起来么?”初月晚问。
“咱们晚晚生得就富贵,何等的贵重之物撑不起来呢?”云皇后笑着看向镜中。
初月晚好喜欢这支钗,左右扭头看了好一会儿。
旁边服侍的芙蕖看出这钗的含义来,笑着没说什么。
“昨个儿锦书还带了新鲜的达沓葡萄回来,本是皇上那儿和椒房殿都送了的,可晚晚午膳吃太多了,只得留到今日。”云皇后笑说,“都用冰鉴存着,拿出来吧。”
“小舅舅真带了葡萄回来!”初月晚惊喜。
“他呀,就惦记着给你的这点葡萄呢。”云皇后眉眼弯弯。
过不一会儿,寒香就端着葡萄盘子过来,那葡萄颗颗饱满,还冒着冷气。
初月晚伸手要拿,让芙蕖拦住了:“小殿下,现在凉,放上一会儿吃才不伤身。”
“嗯……”初月晚馋兮兮地盯着。
芙蕖给她梳好了头,敷了面,打扮得十分齐全可爱。
“今儿去辅国公府见外公外婆,是得隆重些。”初月晚欣赏着自己今日的行头。
“小殿下这一去,保准晚间才回来了。”寒香说,“皇后娘娘,多差两个人跟着也好照料些嘛。”
“你就说自己也想去就是了。”云皇后点点她的鼻尖,寒香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小殿下,还有一个人今日也来了。”芙蕖道。
初月晚眨眨眼:“谁呀?”
云皇后道:“进来。”
门口立时间跑进来个瘦小的人,来就往地上一跪:“奴才应顺!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小殿下请安!”
“应顺!”初月晚连忙叫他起来,“你伤可好了没?就起来了!”
“小殿下惦记奴才!奴才可皮实着呢!”应顺抬起头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而且呀,奴才觉着自己最近灵光了不少,估计是开窍开对了!”
听罢众人一阵欢笑。
“等会儿你们三个都跟着晚晚去。”云皇后指派道,“本宫要到皇上那边服侍笔墨,葳蕤。”
初月晚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那个走到云皇后身边的宫女。
是她。
绝伦的美貌,温顺又从容,眉眼里又有那么几分不似寻常人的坚毅。
还有四五分,与二皇嫂的相像。
“葳蕤。”初月晚忽然叫她,“荷包……可以帮裕宁绣一对荷包么?”
那宫女回头,略微有一丝诧异,但并未迟疑,马上行礼道:“小殿下想要什么样的荷包,奴婢愿为小殿下绣。”
云皇后不解:“这可是本宫身边绣工最好的宫女,堪比宫中专门的绣娘,裕宁怎知道她会绣荷包的?”
初月晚怔了一会儿,道:“梦到的。”
说完她转头,迷茫的眼睛又明亮起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寒香听罢掩唇轻笑,芙蕖冲她摇了摇头。
云皇后苦笑,对葳蕤说:“绣吧,就照着这个绣。”
初月晚满意地起身张开手臂:“对了!葡萄好了么!”
“好了小殿下~”寒香给她端来,正想剥皮给她吃,却发现那皮紧紧贴着肉,几乎剥不下来。
“好像达沓的葡萄,不剥皮也能吃的。”芙蕖说。
“不剥皮,多涩呀。”寒香不解。
“我先吃一个!”初月晚伸手要来一颗,塞进嘴里,还带着点凉意的汁水充盈口腔,甜得舌根都缩了起来。
“小殿下,好吃么?”寒香很怀疑地问。
“好吃!”初月晚两眼冒光,“甜!特别甜!皮薄薄的,软软的,好好吃啊!”
云皇后看着她这模样,满眼里都是宠爱。
“母后尝尝!”初月晚揪了一颗放进她嘴里。
“好吃。”云皇后嚼嚼咽下,不再吃了,“晚晚去了外婆家,可不要这么闹腾了。”
初月晚嘴里塞满了葡萄,笑眯眯地点头。
“别吃太多了。”云皇后揉揉她。起身。
“嗯嗯,回来再吃。”初月晚跟着起来,擦擦手擦擦嘴,旁的宫女过来给她换了身新衣裳,簇拥着她和云皇后一起出来。
云皇后上了软轿,初月晚上了马车,在宫墙前分别。
……
听闻公主殿下拜访,辅国公府老两口和云锦书早早就在门前候着,待马车一到,一行人上前行礼。
“外公外婆!小舅舅!”初月晚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帘,探头呼唤他们。
云锦书上前把她扶下车,引到辅国公云勤和夫人郎氏面前。
对这外孙女,云勤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抿着嘴只顾高兴,除了问安和寒暄,竟说不出几句话。
“看看,给这老头子都高兴傻了。”郎氏指着他笑道。
“外公外婆,裕宁这么久都没来府上探望,实在是裕宁不好,今后裕宁会常来的。”初月晚拉着他们的手,“千万不要怪罪裕宁好不好?”
“怎么会呢?裕宁如今身兼重任,事务繁杂,不能常来也是情理之中。”云勤忙说,“今后万不要为了私情耽误正事才是。”
“父亲,您瞧瞧您说的,今日分明天不亮就翘首祈盼,到见面了却说起大道理来。”云锦书戳穿他。
云勤瞥他一眼。
“得了,站着干什么,都进来再说话!”郎氏一手拉一个大的,另一手拉一个小的,全都扯进门去。
云锦书无奈地笑笑,在后面跟着。
他注意到了那支葡萄玳瑁钗,不禁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