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问出我最在乎的人,用她来威胁我,对不对?”初浅夕瞪着眼睛,“你凭什么帮我?我要杀云锦书,要毁掉皇后和云家的势力,我还想过杀你。你不会没有目的地帮我。”
“是的,裕宁有目的。”初月晚紧锁眉头,“但是拿你在乎的人来威胁你,这种事一来裕宁不愿做,而来,根本没有必要。若想用这个方法,倒不如直接把你府上查抄,直接把所有人的手指头都剁下来一根给你看,对不对?”
初浅夕愈发惊愕。
初月晚说完低下头,圆润乖巧的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裕宁不会这么做的。”她说,“裕宁,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才来见八皇姐的。”
“你想要什么?”初浅夕几乎崩溃。
“裕宁想知道,八皇姐究竟有没有去调查过先皇后的死因。”初月晚道,“还有先皇后的家族。”
初浅夕心绪难平,让她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怔说:“当然查过,但是查与不查又有何用,因此已经多年没有再关心此事了,但你让我想想。”
她努力回忆着过往的那些阴谋暗算,究竟自己最开始如何走上了这条路。
好像最开始,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罢了。
从出生就是一个棺材子,她当然无法得知自己还是婴孩时期的事情,但是偏偏那个僻静无人的小院,让外面的种种闲话都可以在里面流传。不可见人的秘密,种种大逆不道的猜测,因为传进了她的耳朵她也不敢传出去,反而让她的小院成了宫中最闭塞也最自由的天地。
宫人想要知道那些位高权重人的密辛,仿佛察觉到那些上等人也不过一样肮脏龌龊之后,就会平白生出一种犯上作乱的快感,抵消他们寄居在最低层的卑微。
初浅夕却对那些都不感兴趣。
直到她听说,先皇后死得蹊跷。
这件事她对真相并不怎么好奇,但她想到的,是解开真相之后,是否可以和父皇证明自己的出生并不是造成灾祸的诱因。
对啊,那时候,她还相信着自己真的是灾星下凡。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父皇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初浅夕道,“除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如何信任你?”
初月晚道:“八皇姐只能信任我,如今父皇要你替罪,九皇兄希望你越陷越深,而二皇兄则恨不得你永远闭嘴,八皇姐,还有什么人的话,会比裕宁的更可信吗?”
矮子里面拔高个么?
初浅夕明白了。
她有时候也有些怀疑,初月晚是不是代表了岳清欢。
从前在南方,她还和岳清欢相熟的时候就觉得,岳清欢就是那种飘忽不定又神神秘秘的人。初浅夕第一次知道且确信自己并不是“灾星”,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说了之后,初浅夕才从半信半疑中突然清醒,原来自己的前半生都是笑话。
不过是父皇撒下的一个谎,自己却还被他继续拿来圆剩下的所有谎言。
岳清欢的真话,过于残酷了。
那时候初浅夕想过一死了之,可经年累月的恨意让她面对着白绫咬牙切齿。
她要报仇,给自己的苦难和冤屈洗一个清白出来。
就算是用父皇和所有人的血去洗,她也义无反顾。
所以她答应了岳清欢,替他稍稍做一些“小事”就可以了。
“你知道了这些未必是好事,你确定?”初浅夕回问初月晚,并默默藏起了那个唯一对自己说实话的人。
“裕宁知道很多不好的事,恐怕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比那些更差了。”初月晚遗憾道。
初浅夕笑着望向别处。
依照在娘胎里的月份,她本应该是老七。
可生她的那一日,她的生母难产,导致她只能在肚子里待到了先皇后的死胎先滑出来,两边的时辰对算之后,她就成了老八。
初浅夕起初查证的时候,只是想拿出个排行的差异来,证明自己不是祸端。可是调查清楚之后,发现自己还真的比那个死掉的皇子早一点怀上,再说这件事,反而越描越黑了。
那么难产总是要有些征兆的罢。
据说自己的生母在怀自己的时候,已经显现出好几次几乎坐不住胎的征象,每天种种补品供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心翼翼地用了好些法子保胎,由于怀孕过于辛苦折磨,到分娩时,整个人都脱了相。
而先皇后截然相反。
先皇后和皇上年纪相仿,在王府便是当家主母,虽然看起来身体康健,然而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拖拖拉拉的到了皇上已经有了好多孩子之后,她才用尽偏方勉强得上一个。
可是就这样,怀胎的时候先皇后已经三十多岁,不是最顺利的年纪了。好在她一直保养有加,又是将门出身,甚至还通几分武艺,孩子在肚子里也是舒舒坦坦,能吃能睡的。
这样人,怎么也不像会难产的样子。
后宫中的女人得到恩宠的都会被格外优待,更不要说有了孩子的。然而先皇后似乎和皇上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厚,只是相敬如宾。
“皇后最难的倒不是怀上孩子,而是难在了怎么让皇上愿意宠幸她呀。”曾有好事者如是说过。
怪事了,这么多年的结发夫妻,先皇后也算不上丑,皇上有何不喜欢她的,连睡也不睡。
那人说的也未必就对,毕竟还有人说,在王府的时候,皇上对先皇后可是格外恩宠,一门心思都在讨她的欢喜,旁人能够靠近的时候都少。皇上其人也很能耐,前几个孩子都怀得十分容易,只有先皇后没动静,那该是先皇后自己的问题了。
七皇子,大概就是用了点偏方才勉强怀上。
对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事,初浅夕只能听个热闹了。
先皇后和父皇的关系好不好不说,有些事前后联想起来,却十分讽刺。
父皇不喜欢先皇后怕才是真的,不然又为何专宠后来人。
可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就牵着她的揣测偏向了令人不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