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若能用胃痛换父皇回来,初月晚宁可一辈子反着酸水吃点心。
若是能就好了。
初月晚趴在他的桌案上,拿着老皇帝的毛笔在纸上乱涂,画大老虎和丁老头。
老皇帝喝着茶看她涂抹,心情好了许多,别说她吃还是玩,只要看着她,老皇帝就能阴霾散尽。
“晚晚啊,今日有人拿你来要挟朕了。”老皇帝舒心一点了,反而愿意把心事坦诚说出来。
“谁这么不识大体,晚晚替父皇教训他。”初月晚道。
“你那两个皇兄呀。”老皇帝皱眉,“老二倒还好些,只是说风凉话。老六可真是没有一点察言观色的能耐,就知道自顾自地胡来,朕怎么养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六皇兄急于向父皇证明自己,有时候难免会急功近利。”初月晚安慰他。
“朕才得真没错。”老皇帝道,“让你说,你只会往他们的好处想,他们可说不定都在背后想要害你。”
初月晚知道的。
可她努努嘴假装不知道:“六皇兄又不怎么见晚晚,晚晚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老皇帝揉揉她的脑袋。
“那父皇,”初月晚抬头看着她,“六皇兄会不会是因为雍娘娘的事才急躁不安的?雍娘娘那件事可有着落了?”
老皇帝摇头:“她还需继续关着,等到认错了再放出来。晚晚就不必理会了。”
初月晚凑近一些说:“晚晚主要是想母后和信王哥哥快出来,若是雍娘娘那件事有结果了,就能还母后和信王哥哥的清白了。”
老皇帝捋着胡子想了想,马上叫刘存茂过来:“拟制,皇后和信王的禁足今日为止,信王……暂且还这样吧,等他干出点什么成绩来,再考虑复位之事。”
刘存茂马上带着人下去拟制了。
初月晚总算舒心了,胃痛也好了不少。
“满意了?”老皇帝看着她的笑脸。
“嗯嗯!”初月晚用力点头,“父皇果然深明大义!”
老皇帝被她的话也给惹笑了起来。
“不过晚晚这次也确是让朕担心。”老皇帝道,“那达沓人野性难驯,晚晚和他走得太近终究是不太好的,晚晚想了解云家小子的事情,大可让他把经历写下来,送到你那儿看就好了,何必跟他往来。”
“父皇此言差矣。”初月晚拿着糕点摇头晃脑,“晚晚现在可是大国师的接班人,他是下一任的达沓王,晚晚得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接纳我们大皋的文化习俗,将来也好回到达沓,与大皋和睦共处。”
老皇帝笑道:“原来晚晚已经想得那般长远了。”
初月晚得意:“父皇不放心的话,下次也派荆大人跟着晚晚,加一些别的人也行。咱们行得端做得正,不怕别人说闲话,再说他们也不敢呀,晚晚背后有父皇撑腰呢。”
这倒是。
“量那人也不敢怎样痴心妄想。”老皇帝觉得有道理,“不知晚晚去问了以后,他们对云家那小子到底有和态度,是否诚心接受和解?”
初月晚边吃边说:“鹰王跟裕宁讲了,小舅舅在达沓宫变之时,恰好在王宫之内,救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于是鹰王对他颇有感激,晚晚觉得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老皇帝思索:“重情义的人。那他对自己的民族,应当也是有情义的吧。”
初月晚道:“想必是的,鹰王对故土颇有眷恋之情,对晚晚皆有表达。晚晚觉得他还挺诚实的,并未因为晚晚是公主而曲意逢迎。反正我们最后也是要把他放回达沓,让他回归故土,那么他这份念想,也并不为过。”
“那两国之间的战争,到底是有伤亡的,不知他对这些死难将士们如何看待,有没有意愿,为他们争口气呢?”
初月晚早就知道他是在试探回轮东究竟可不可信任。
不过父皇的心性初月晚已经了解了,让他一点没有戒心,肯定是做不到的。自己若是太过努力地为回轮东辩护,反而会让父皇觉得自己当真偏袒了他,那反而对回轮东不利。
她不会说谎,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管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
“这件事晚晚还从来都没跟他提过。”初月晚如实告知。
老皇帝莞尔,不再为难她。
初月晚道:“父皇最近身体还好么?吃的进补药膳,不知道是否可口?”
老皇帝叹口气:“不好吃。但是吃了还不错。最近朕觉得没那么昏昏沉沉了。”
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转而道:“听说晚晚今日讲经令人醍醐灌顶如沐春风,朕也想去听听呀。”
初月晚苦脸:“怎么父皇连这个都知道了——”
老皇帝抚膝大笑。
……
那方刘存茂已经到了东宫,宣读解除禁足的圣旨。
初永望领旨起身,送刘存茂离开。
“信王殿下请留步,”刘存茂不必他送出去了,回头提醒道,“皇上表示,等您‘干出点什么成绩来,再考虑复位之事’。”
初永望心中有数,垂首道谢。
待刘存茂走远了,初永望回头背手望了望天。
“看来今日朝堂上的表现不错。”他道,“左相不愧是左相,本宫所有的暗示,他都一个不误地接到了。”
“殿下,时机已到,可以开始下一步了。”贾晶晶微笑拱手,“不知,还用不用南宫小王爷继续游走传递呀?”
“不要用一个人用得太频繁了。”初永望道,“某个人应该等本宫很久了,让裕宁帮忙搭个桥吧。”
“是。”
初永望稍加思索:“现在初永年看似替我解决了一个老六,但就这点动静根本没法将孝亲王的势力打到再起不能。趁着初永年专心于痛打落水狗,咱们就拿最树大招风的开刀吧。一次让他,永世无法翻身。”
他站在树下,回头看着贾晶晶:“他现在用以保身的荫蔽,很快就会变成骑虎难下了。”
贾晶晶应声。
“殿下。”他并未完全沉浸在短暂的胜利之中,提醒道,“恕奴才多嘴,这次您真的已经想好了,要和肃亲王之间不留退路么?”
初永望瞑目沉默片刻。
“他可曾想过跟我留什么退路么?”他反问。
说罢,初永望轻轻拂去落在衣襟上的叶片,朝着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