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年纪大了，担心的事情就变多了。

父皇的变化，初月晚也渐渐地察觉到，可是很多时候难以避免，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从城里回来，初月晚便被马车接回宫里，到宸极殿去见父皇了。

现在老皇帝身体不大好，很少上朝，有什么事情能在宸极殿批阅的就在宸极殿解决，臣子想要求见皇上并不容易。初月晚回来便看到父皇在一堆奏折里面忙碌，正想默默在旁等等，老皇帝便发现了她，招手让她过来。

这次父皇会担心，初月晚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反应如此之大而已。毕竟自己往前也很喜欢去肃亲王府，习惯和二皇兄一家子往来，然而就是太过习惯，导致自己忘了如今和肃亲王之间这微妙的关系了。

“晚晚今日怎么被肃亲王家的那丫头拐去了？”老皇帝拉过她来看看，好像她受了什么欺负似的。

“父皇，晚晚跟菁儿总这样的。”初月晚挽过他日渐苍老的手拍了拍。

老皇帝笑了，让她在身旁坐，一边提醒：“你母后和皇兄的事都还在调查之中，肃亲王那边，还是不要走近为妙。”

他说什么初月晚都答应：“晚晚知道了。”

老皇帝却听出她不走心，吹吹胡子瞪眼睛道：“晚晚怎么也学会敷衍朕了？”

“父皇~”初月晚不料被他发现了，索性扭扭捏捏地撒个娇，“父皇的话，晚晚当然要听的，不过，能不能放宽一点点，就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呀？”

“晚晚不去见他们了，但是父皇可不可以准许他们来见晚晚？这样父皇也知道二皇兄他们何时来的，晚晚又在何处，对不对？”

初月晚的提议还像那么一回事，但老皇帝想不通，问她：“怎么就跟他们关系这么好？晚晚可忘了小时候那初素菁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晚晚还真给忘了……”初月晚吐吐舌头。

老皇帝摇头苦笑。

“你二皇兄一家人心机颇重，朕不放心。”老皇帝道，“尤其是现在，他们正在大力追查之前的案件，自然是希望你母后和皇兄付出代价的，这件事和晚晚本就无关，朕不愿晚晚也卷进去。”

“但是父皇都知道母后和太子……不，信王哥哥是冤屈的，调查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是？”初月晚磨他道，“那二皇兄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的嘛。晚晚觉得，菁儿跟阿康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

“他们兄妹……很难说。”老皇帝皱皱眉。

初月晚抿唇不再强求了，只倚着他晃腿。

老皇帝不怕她耍赖撒娇，却很怕她心里装着事情不跟自己说，初月晚沉默下来，老皇帝反而忍不住了，解释道：“朕可都是为了晚晚好，晚晚不领情么？”

“领的领的。”初月晚答应，“只是晚晚很多事情想不通，也不太懂，但是父皇说的，一定都对。晚晚不需要想通，乖乖听父皇的话就好。”

她纯真的眼神令人容易相信，老皇帝不疑她，甚至还会心软。

“父皇。”初月晚拉拉他的袖口，“晚晚素来没有很多年纪相仿的朋友，如今还在京中的，不过菁儿阿康，还有南宫小王爷等屈指可数的几位，若晚晚人人都要防着，实在是太过孤单了……”

老皇帝心头“咚”地一下震动。

“这……”他犹豫起来。

现在让晚晚再认识一些新朋友，也不太容易。毕竟现在晚晚逐渐大了，主动接触她的人恐怕不会不揣着别的心思，就算是自己钦点的人，也一定小心谨慎，不会交心。晚晚本就是心思细腻的姑娘，纵然不懂太多世故，却很敏锐地能察觉到他人的情感，若发现他人不是真心对自己，一定会伤心的。

真心，是身为帝王都难以奢求的东西，强加给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老皇帝捋须想了许久，连下巴上的一点白毛都给薅下来了，终于还是做出了“一点点”的让步：“那以后，他们要见晚晚，或者晚晚要见他们，就只管跟朕知会一声，朕先看好了，再叫你们一起玩吧。”

“父皇说真的？！”初月晚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

“那是当然，君无戏言么。”老皇帝说着还“哼”了一声。

初月晚可得了恩准，开心得扑过来蹭了蹭他脸上的皱纹。

老皇帝哈哈大笑，正笑着，忽然他一阵眩晕，忙止住笑声，扶住旁边桌案。

“父皇？”初月晚发觉他不对，瞬间一阵不安冲上心头，忙扶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