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威胁他,根本没有意义。
云锦书的神色平静,即便是宣判着残忍的决断,依然高傲肃然,丝毫没有小人得逞的得意之色。
松苓并不熟悉这个人,他不像其他的贵族都争相去摩天塔朝拜。云锦书反其道而行之,从小到大,除了刚出生的那时候被抱到摩天塔算了一卦之外,就再也没有主动踏进过摩天塔的大门。
他没有信仰,没有底线,曲意逢迎,狗仗人势。
这才是松苓印象里的云锦书。
然而今次见,她却觉得恐惧。
七杀命,自是成王败寇,一辈子都要拼下去的。
但云锦书如今是在跟谁拼这个“王”或“寇”呢?
“云大人准备瞒着裕宁公主下手么?”松苓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晚晚需要知道的,只有定罪的结果。”云锦书颔首道,“本官自是没有欺君罔上的胆量,无论皇上还是公主殿下,本官都会保证一致说辞,想必大国师也会理解的。”
征事院的消息只会直接通报给皇上和公主,跳过了大国师。
松苓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那在决定下官如何出去之前,下官可有机会知道,下官犯了什么罪?”
云锦书的目光冰冷:“盗取摩天塔护身符模板,伪造护身符滥用于民间,死罪,当诛。”
松苓顿时瞪大眼睛。
“本官知道松苓长史有冤屈。”云锦书道,“你只是从犯,只要招认主谋,还有伪造护身符的目的,就可以留一条命。”
“但是。”他不等松苓回话,马上接着说,“本官知道长史是断然不会供出背后之人的,本官也不需要这份口供。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口供只是个附加品。”
“你哪来的什么证据?”松苓冷笑。
“征事院也从来都不缺证据。”
“作伪证与谋杀同罪!”
“若不能被证伪,也就不是伪证了。”
云锦书瞥了一眼身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那里,端方肃穆的一袭长袍,隐约在黑暗中露出一点下摆。
竟然是官袍。
“毛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伪证的事情。”云锦书缓缓从席子上起身。
黑暗里的人拱拱手:“下官着实未曾料到,摩天塔的松苓长史竟然会是伪造护身符一案的幕后黑手。”
“毛八千……”松苓震惊。
大理寺有复查案件的职权,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本该是相互制衡相互监督的关系,现在竟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之前麻线村袭击一案,已经基本查明了。”毛八千道,“皇上已经特批过,云大人有时间,可以来大理寺看看卷宗。”
“你们以为勾结在一起就能做得了证吗?!”松苓抓住牢房的栏杆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模具,更没有跟什么麻线村的联系!”
“松苓长史。”云锦书讶异地回头,“我们并没有说,你的案子跟麻线村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这两件事可并案来查?”
松苓一愣。
“实在不好意思,让毛大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云锦书回身道,“有什么事我们上去再慢慢谈。”
“无碍无碍,刑部和大理寺也是这番光景。”毛八千说道。
云锦书抬手邀他上楼,一面回头看着牢房里的松苓。
“有件事要提醒一下松苓长史。”云锦书道,“之前请长史更衣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查验过你身上的毒药,都换过了。另外……”
他凝视着松苓绝望的双眼,强调道:“咬舌自尽更是行不通的。你只要自杀,验尸报告,就是铁证。如何?要用死在酷刑之下,来保住你背后那个人么?你希望他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来救你?还是为了他远大的目的,把你当做一个可以丢弃的棋子?”
他句句诛心,转身跟随阴影里的人离开地牢。背后颤抖的呼吸声,随着一声沉重的合门,闭锁在黑暗之中。
……
“云大人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摩天塔,下官实在钦佩。”
“哪里哪里,毛大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帮皇上剑指皇亲国戚,本官也十分景仰。”
两人在阴沉沉的天色里对着客套了一番,才开始说正事。
“麻线村就是据点,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云锦书换了称谓,沉下语调来。
“也多亏云大人那次突击搜查,几乎杀光了那个村子的暴民,不然他们转移物证的速度,恐怕很难追上了。”毛八千道,“从验尸结果来看,的确是有争斗的痕迹,并非云大人下令滥杀。这倒是令毛某出乎意料。”
云锦书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什么形象,懒得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