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对那个人印象还蛮深的,他之前并不知道初永望和这个人已经暗通往来,战后回到京城才发现初永望这几年拉拢了不少用得上的人。
虽然跟云锦书都不怎么对脾气就是了。
他最没想到的还是裘鸣。
为此云锦书觉得,当初还真有可能是初永望想让自己死。
若真的是他的决定,云锦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愤恨,只是多多少少有点遗憾。毕竟大皋朝的军队,在对抗外敌之时,自己内部捅刀子,又能长久到何时?
云锦书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摩天塔死算命的说得那么煞气,岳清欢当年那架势,似乎就是为了把他往乱臣贼子去说的,然而云锦书除了杀人过于狠辣,杀红了眼不认人以外,并没有对天下的觊觎。
相反他认为,只要置身天地之间,就已经足以共天地了。
根本不需要通过某些手段去夺取。
七杀之命,究竟自己是对抗过了,还是根本没有那么过分,云锦书不知道。
他想得越来越通透了。
初月晚还在思索之前他们说起来的事情,那模样认真得真好似要断案。
云锦书觉得她认真起来格外可爱,默默地看着她不言不语,直到初月晚想到自己想不通了,直抓脑壳的时候,猛一抬头才发现他在看自己。
“啊,一不留神想太久了。”初月晚不好意思地道。
“晚晚想多久都行。”云锦书眨眨眼,想显得不要那么刻意,“说来晚晚,怎么会突然想到地窖呀。”
“梦里师父带我去看过。”初月晚肆无忌惮地讲起所谓的“梦”来。
“师父?”
“大国师。”
初月晚说着手舞足蹈:“梦里面大国师是晚晚的师父哟,晚晚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为了证明晚晚不是妖女,对天下昭告晚晚是大皋朝的‘天临福将’。师父说晚晚有天资,后来父皇便让晚晚在摩天塔修习,日后也会成为大国师,接师父的班。”
云锦书头脑中有些模糊的印象,经她的话莫名冒了出来。然而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起任何画面,或是任何一点话语的痕迹。
“一不留神又说多了胡话,晚晚会不会神神叨叨的?”初月晚看他这模样,连忙给自己开脱了一下。
“没事……只是有些奇怪。”云锦书实在想不出来,便罢了,“臣有些奇怪,晚晚的梦倒是没什么。晚晚最近睡着的时候,经常做这种梦么?”
“裕宁每次睡了就做梦。”初月晚诚实道,“晚晚记得小舅舅不信鬼神,晚晚说的也不是托梦之类的鬼怪之谈,或许只是晚晚心之所想,梦有所见吧?”
云锦书点头。
二人又相互挨着坐了一会儿,聊着聊着便也不再那么严肃,初月晚不知怎的扯到了初永望的话上,告诉云锦书,皇兄想要小舅舅进宫做太监可怎么办呀。云锦书竟还觉得可取,道:“若可以一直陪着晚晚,做太监岂不是美差?臣可羡慕应顺了。”
门外偷听的应顺:“???”
云锦书早知道芙蕖应顺都在外面候着,也跟他们都熟悉了,并不介意也不担心他们会走漏了风声。想来皇上也是纵容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外男进椒房殿见公主,怎么想好像都有些奇怪,这话听起来没一个地方对劲,可是偏偏就这么存在着。
这会不会是大皋朝最奇怪的一代帝王,和他的后宫前朝?
在屋子里面坐着实在是有些闷,用过午膳之后,有些食困了,初月晚却还想出去走走。
芙蕖和应顺看出来了,这是赖着云大人不让走呢,不然早就该送客直接躺下睡到天黑了。
云锦书顺从地跟着初月晚去了御花园,两人并肩徒步走过,云锦书不时低头看看她,一时说不出话。
初月晚发现了他的注视,仰头朝他笑笑。
有那么一瞬间,云锦书心里乱了。
他攥住手藏进袖子没有碰她,有些不知所措。
分明在回来之前还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为何才相遇几次就连自己的原则都失去了。
不是打算好不要耽误她的么?
这深宫大院里面是从前没有的清净,大皋朝十九世帝的天下坐得清心寡欲,除了零星几位太妃太嫔太什么和老宫女们尚在,就这么空着。云锦书跟初月晚两人走了一路,见到的人也没几个,还都认得云锦书,偶尔一说起来,都是:“小公爷啊……您那前儿来玩儿的时候还小……”
云锦书觉得自己也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但宫苑空着,是莫大的忌讳。
纵然初永望有决心去对抗所有的非议,亦或自己能够帮他铲除妄图染指权力的任何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时候要怎么办?晚晚和太后又要如何是好。
云锦书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仰头看着对面山上的白塔。塔尖上立着一个人。
如此身手,离得多远都知道会是谁。
那人似乎发现了云锦书在回望着他,在塔顶闪了一下消失了。
“小舅舅?”初月晚牵牵他的衣袖。
“嗯。”云锦书连忙低下头来停步。
初月晚伸出脚丫子:“走累了。”
“歇歇吧。”云锦书小心地把她抱起来,走进湖边的小亭子里面,把她放下歇脚。
初月晚本就有些困了,又加上默默地走路,注意都在路上,没有分散精神,脚很快就痛起来。
她坐着蹬掉了鞋子,伸着两只洁白柔润的脚丫晃一晃做舒缓。
云锦书一不小心瞧见她的脚,连忙把头转开。
“小舅舅呀?”初月晚看他扭头扭得有些辛苦,“那边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有啊。”云锦书指着那边的浮萍掩饰道,“晚晚看,那里有只蛤蟆。”
“蛤蟆?这个节气还冷着,会有蛤蟆么?”初月晚好奇地探出头去望,却没有望见。
“臣小时候,最怕蛤蟆了。”云锦书依然不敢看她,继续看着根本没有蛤蟆的浮萍讲道,“因为蛤蟆身上的赖毒,对臣来说简直是最猛的毒药,只要粘上一点,就倒下了。”
初月晚想起那一世他抓了癞蛤蟆倒地,不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