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和他的老弟兄们都是心有余悸地聚在一起商量,而且目光和双耳都会时不时的留意周围的风声鸟叫。偶尔姿势变换时的清脆碰撞声明显是来自于各自的甲胄,可见他们为了避免受到伤害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我呸!光是嘴上说的好听,还是没将咱们当成一家人!”
“就是,随便吆喝一声就把他们围起来了,这是当做异族来对待的啊!还有那被打伤的到现在都起不来,咱们该怎么办?”
“街上都言四娘已死,我看这个城里很快就要出乱子了。真要呆下去就未必能像之前那样熬得过去,要不还是赶紧杀出去吧!”
“就是想想咱们之前都看到了什么?跑的慢点恐怕就要被他们宰杀抢光了。这河青城里个个都是禽兽,就那穿着开裆裤的或许还是个人。”
“是啊,是啊……”
这一群人只能看到他们可以看到的部分,体会到的也自然是满满的恶意和贪婪目光,总的来说就没有谁是比他们更忌惮河青人了。以前共同将屠刀指向外边时还能笑嘻嘻地分赃,而在受到针对之后就立刻恨不得插翅远走,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盗匪之城中居住了。
也就是身为带领者的鲤一直未做太多言语,而是怀抱着双臂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眉头也就渐渐地越皱越紧了。他其实能从此次乱端中看出一些异常,只是看在大家都群情激奋的当儿才没有首先说出来。
但是被吓坏的弟兄们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已经开始讨论逃离方案了,那浓郁不散的危机实在是激发了每一个人的积极性。
从该携带多少细软到去哪一家劫来牲畜做脚力,从有家室的该如何脱离到打着光棍的又该如何跟随队伍,甚至是从哪条街的哪条僻静巷口开溜都在琢磨,差的就是拍板之后共同执行了。
如果想要走的话就自当是谏言献策并积极参与才是,而鲤却是在众人话头的短暂停歇突然插话:“你们听,哭闹声突然没了。而且还有祝祷之声,恐怕四娘并未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死去。”
“哦?停了?”
众人闻言就一起向着城北看去,有的人想要听得更清楚便摘下了头盔,还有的是踮起了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由于街道走向问题却看不到那么许多,最多是确认了鲤所说的果然没错。
原本闹哄哄越聚越多的的哭嚎声音果然是变了,改以渐渐有节奏的祝祷声合在一起,而且还有向着全城蔓延的趋势。从前在身为暗流神教一份子的时候或许还会加入其中,并且从中感到身为一个共同体的骄傲和自豪,但现在对于心惊胆战的人而言却只有遍体通凉。
于是才刚刚安静了片刻的人们便更加激动了:
“糟了糟了,不怕孙子们一拥而上,怕的是他们分头指挥啊!”
“干了!方才也不过是乱打乱叫,其实那些没个谱的围在房屋外面也没啥可怕。可你看看现在!还等什么呢?”
“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想明白呀,不然就该披甲的披甲,该拿槌的拿槌,甚至还有那破墙木桩也会带来,那我们就是真的没得跑了!”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说明他们也看穿了方才的围攻底细,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煽动起来后的临时起意。实际上要是真有明确的组织和分工的话才是真正的大危机,到时候站在这里的人恐怕不管哪一个都没法逃的。
而鲤的主意恰恰就与大家不同,他先是一嗓子叫住了急于解散返家收拾的弟兄们,然后提出了另外的办法:“你们都记得当时是谁围住咱们的吧?真正的老邻居们动手了吗?还不是那些被四娘丢到边上的社鼠们在煽呼?还不是一些又傻又蠢的笨蛋在跟着闹?所以这事情未必是四娘指使下来这么做的,不然以河青城的手段未必会留得下来活口。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哩。”
河青城内越来越奉行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的道理,这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在劫掠之中变成了行动派。于是鲤对于同样一同跟着变化的兄弟们就能很快完成说服,可见他们在这方面与河青人也并没太大的差别。
但是出身改不了,与部分人的利益冲突也改不了,所以这样的劝说并不能让大家彻底安心。终于还得是有担当的人站出来提出另外的建议,而鲤在大家欲言又止时就是这么做的。
他说道:“眼分两头看,事分两步走,该收拾的还是继续收拾,咱们的命得先攥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在四娘那边也得将此事告上去,然后要当着他的面问清楚究竟是站在哪一边。是站在那些昧了心肠栽赃咱们的混蛋那边,还是站在打生打死给她立下不小功劳的咱们这边。
准备离开的事情就由老弟兄们去做好了,各自的细软和该探好的路都先做好准备,就是谁家有大牲口也先别急着抢。讨说法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倒是要看看四娘的心里谁轻谁重。
所以一会要是我能回来的话就诸事莫提,咱们依旧是暗流神教里最能打的好弟兄,而且还要将那些脏心烂肺的玩意驱逐出去呢!可要是回不来的话就啥也别说了,诸位自行保重便是!只是记得将来定要为我复仇,莫再让这河青城之中还有能喘气的!”
本来试图劝说大家冷静的人却是越说越激动,一会想到以前被公门缉拿追缴的苦日子,一会又想到了手提利刃在异界砍杀的事情,以至于鲤的情绪也就跟着激昂了起来,都没多想的就一张口说出了事后复仇的话语。
偏偏愿意同他一心的老弟兄们也都很是吃这一套,共同经历了逃亡和厮杀之人也根本没想其余,他们都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哎!放心吧!”
“听你的!”
“你若回来了就各自回家睡觉,继续给那男婆卖命就是,若是回不来了就将这连片房屋一起烧掉!正好趁着起风之时肯定能带走不少人,又一个是一个都算作是烧给你的祭品,老子早就想这么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