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循环的广播完全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这可能是由于播音员本人正处于非常安全的位置。不然换了洞室中的人就很难保持足够的冷静,也没法以故作轻松的口吻一遍遍地要求大家撤离了。
于是引导人群疏散的工作就持续了下去,只是在期间并没有具体说明发生了什么状况,单纯就是要求所有人都按照广播提示的照做执行。仅从这点就让红衣觉得事情似乎要比想象中更糟糕,以前遇上山贼前也差不多遇见了类似的情况。
好在那不清不楚的广播并没有禁止交头接耳,于是她就悄悄向米图卡问道:“出了啥事?外面那些硬壳子脸杀过来了?”
所谓的硬壳子脸就是此次黑门打开后遇到的种族,于是就随口按照对方最好记的生理特征予以命名。反正双方就只有三天左右的缘分而已,那么一切就只需要考虑自己用得爽不爽,至于在讲礼貌上面就没有特别的要求了。
毕竟烧杀抢掠的事情都已做过了,再讲礼貌是要哄哪家的三孙子呢?
只是这样的提问本身就颇为可笑,在黑门对面只需两三台机甲就可以轻松压制一座城市,那得是疏忽大意到什么地步才能被对面给打过来?也就是以红衣的眼光还隐隐对着大城邑存在畏惧,以至于不经怎么思考就先认定这是对方发起的进攻。
提问并没有换来米图卡的立刻回答,因为光是听了提问就觉得非常超出自身所认为的常理,她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这土着女人在故意放嘲讽。心中这么想着便不由地投射出略有怀疑意味的目光,上下审视之中就仿佛要弄清楚红一到底有没有说谎似的。
然而刚刚醒转过来的女子可实在是冤枉,她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发现周遭情况出了大变化,那么就只能以已知的条件进行猜测了。不然任谁也受不了原本井井有条的洞室突然变得鸡飞狗跳,这样大的变化还怎么能让人做出清晰的思考?
所以她实在是受不了米图卡的审视,这种莫名其妙的待遇就仿佛遭遇了捕食动物,自己若是露出任何破绽就有可能被对方给扑上来。所以逃是不可能逃的,就只能硬撑着将毫不知情的表情维持下去才行。
沿着隧道行走出十数步之后其实也没法透露出多少信息,尤其米图卡也对于其他种族的微表情不是很熟悉。就算是看到第二天也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内容,继续坚持下去就只能让双方的关系搞僵而已。
看看前方是匆匆赶路的的河青人与格鲁古人背影,看看后方也还是两个种族的混合,只不过大家普遍都流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在这种环境下就某些事情做深入交流,所以米图卡就只是做出了简单的答复:“那个一级危险物突然跑出去了,好在没有造成任何的伤亡和损失。所以要派出专门的队伍去弄清楚问题,而非战斗人员就只能暂时都疏散到安全地区。好了别再多问了,跟着走吧。”
“哦。”
回答中似乎是就某些事情作出了说明,格鲁古人并不愿意称呼所谓卡伦普的真名,而只是给其冠以“一级危险物”的代称。红衣倒是在与他们接触过一阵子后有多少知道是在说谁,所以这才想起来被拖在地上时似乎存在什么异样。
不仅仅是自动监控的设备在大声地进行报警,不仅仅是周围的机甲都做出了如临大敌的举动,真正的异样其实是因为视野中缺少了什么。
那是矗立在黑门边上有阵时日的不知名存在,那是从下到上都透着一种怪异造型的树杈状造物,也是一戳在那里就很久都不曾变过姿态,以至于久而久之就被人当做装饰物的——卡伦普。
那也是自己在情急之下念出真名的存在,而且似乎在白色空间中也说过了几句话,结果等再一睁眼就消失不见了?红衣未必能在混乱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在意识到真正的事情发生后便只能陷入恐慌之中。
因为她觉得这似乎与自己有关,而且是与自己做出的许诺有关的。
想到这里就不免仔细回忆当时都说了些什么,而表情上也不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在米图卡看来却是与自己之前的猜想非常符合:危险物的异常的确与土着的昏迷存在某种联系,而对方只是因为迟钝而显得有些后知后觉罢了。
那来历神秘的玩意明摆是更高层次的科技造物,即便是在己方全盛条件下也需要予以戒备的最高威胁。但根据现有收集到的情报也只能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遏制,想要彻底消灭的办法却是一直都找不到。
“难以对付的原因既有未能对其进行更加深入的了解,也有自身极端手段的明显缺乏,倘若换了具备足够后勤及技术储备的话就该有所不同了吧?”米图卡攥着拳头想为己方的无力找到些借口,但是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言却明显就不成立,“舰队那边还是太过粗疏大意了,而且双方遭遇的时间也没能维持太久,所以这才让那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真要让那玩意一直闹腾下去可也受不了,起码会让降下作战的分舰队折损大半的吧?”
心中不断泛起的波澜与表面上的冷静形成巨大反差,受到整体的排挤是一回事,但根据一直以来的习惯去分析战况又是另一回事。米图卡这样的战士尤其对于强悍的敌人格外敏感,以至于每日的分析都快成为了日常功课。
那可是集合了全军现有的全部力量也没法消灭的家伙,还得挤在一起就多少让人感到非常不自在。更关键的是自己这边一直未能理解对方的行事逻辑,也就只能从部分具体的行为上进行分析,但至今为止也依旧缺乏足够合理的解读。
所以卡伦普的存在就相当是个力大无穷的武疯子,而且还恰恰就喜欢堵在己方返回原来星球的归路上。这真是何等令人感到抓狂的事情啊,然而就是因为打不过才只能无可奈何地忍辱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