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有土司叛党作乱么?”秦良玉有些心惊,播州都平定了怎么京师右所还这么如临大敌?小旗点了点头道:“主要是防患于未然,朱千户特地交代过,安全第一,播州不能再乱。这川贵滇三省民族众多,又有不少与汉人混居,一旦乱起来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即便是平定了,当地也得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到最初的水平。所以我等也只好辛苦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极少数别有用心者趁火打劫,那也是我等监管不力造成的。”
马千乘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旗竟然也能想到这么远,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那个朱千户的想法。不过他居然能够把自己的想法灌输到整只军队里,这却是大明官军的大忌!谁都知道,其实表现上说是官军,也不过就是将领的私兵而已,戚家军就是个最好的例子,那戚继光生怕别人抢走他手中的队伍,竟然连名称都改成了戚家军!这如何不惹得皇上猜忌?戚继光官是越做愈大,也是越来越为皇帝所忌惮,要不是因为北方有蒙古外患,早就把他贬回老家养老了!
秦良玉却想到了别处,看着面前这些军士,手上拿的是火器,背上背的也是火器;腰间挂的是大刀,腿上还挂着臂弩!头上戴着斑斑点点绿色的造型怪异的头盔,身上的飞鱼服也被改成了斑点绿色……一切都与大明官军是那么地不同。可是她毕竟是知兵之人,知道这种斑点绿若是在丛林里,那在远处会很难发现,比起以前的大红色或者大金色的飞鱼服来,隐蔽性不知道强了多少;头上戴的怪异头盔,她敢肯定是用来防护火器打击的,飞鱼服的外面也罩着一层斑点绿的铠甲,弄不好也是为了防护火器的攻击。很难看,以秦良玉的审美观点来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从功能上来说,很实用,非常地实用!她有些不明白,我大明的敌人大多还停留在刀枪棍棒的时代,他朱一刀把京师右所装备这么多防护火器的盔甲干吗?
“我们想在播州各地转转看看,了解了解苗人的风土人情,几位可否带本将参观参观?”马千乘算是看出来了,若是他俩像没头苍蝇一样再到处乱转,势必还要被其他巡逻队所盘问,这要是传到自己部队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可小旗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人手实在是太少,所有的弟兄都被派了出去;将军您的白杆兵在三省是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若是将军愿意,属下可带您去见江千户,跟他商量商量,借您的白杆兵用用,这样您就方便的多了!”
秦良玉不禁看了看马千乘,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她带了三千白杆兵,分出个几百人,帮助京师右所维持秩序,也并非不可能。于是点头答应,小旗大喜,这下弟兄们可算是能够轮休了!赶紧毕恭毕敬地把两人往临时大营带。
江飞这会正在跟张飞拍桌子瞪眼吵架呢!原来皇上虽然封了张飞为都司,可手下却一个兵也没有,那些苗人战士大多都是各个长老的私兵,佩服归佩服,真要指挥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听命令,除非是朱一刀亲自下令——那天老朱带着众人的凶悍,早就让这些苗人战士为之折服,可让他们去听张飞的命令,不干!张飞无奈,只得向江飞求救,看看能不能把那几十个狼群调出来,先把这些苗人镇住再说。
可江飞为了播州的秩序正在头疼,区区二百人根本就不够!哪里还有多的人给张飞?他不来借兵还好,一来江飞立马就火了,拍着桌子大骂道:“没有!一个都没有!你个废物!皇上让你当这个都司是干什么用的?连这些苗人都镇不住,反而跑过来向老子要人?你自己想办法!”
张飞也火了,手下没人听令是我的错?这些苗人唯独佩服强者,也唯独就听命于朱千户;可毕竟老子也是皇上亲口封的都司,总要直接管辖这些人吧?现在朱千户不在,你江千户又有个几百号人,就老子是光杆将军一个!不行!今天不借兵,老子还就不走了!
马千乘和秦良玉走进临时大营的时候,这俩人正如斗鸡一般气呼呼地死瞪着对方,气氛极其压抑。小旗一见这种情况,顿时尴尬万分:当着外人的面这俩人掐架,影响也太不好了吧?只好咳嗽了一声,低头行礼道:“江千户,张都司,这二位是贵州石柱的宣抚使马千乘马大人和夫人秦贞素……”
“滚出去!告诉所有的弟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今天我还就不借了!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光杆都司能把老子怎么地!”江飞看也不看,粗着脖子怒吼道。这两天不是东家吵架,就是西家打架,动不动就是私斗,甚至连*都拿了出来,出了人命案,苗人的彪悍算是让江飞彻底地体验到了,他忙的是四脚朝天,来回协调,本就压了一肚子的憋屈没地儿撒:这算怎么回事?老子堂堂千户也改行做起了县令的活计?老子吃着六品的俸禄,干七品的活?
张飞也冲着他大吼道:“都跟你说了苗人民风彪悍,械斗成风!那就更得限制苗人战士们无故外出,更得严禁带兵器出营!我手下没兵,怎么镇得住这些蛮夷?!你不借兵,老子不管啦!要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你自己去跟朱千户交代!去跟皇上交代!”
秦良玉见状轻咳了一声,这俩人才算是反应过来,江飞愣了一愣,赶紧换上了一副极其热情高兴的表情:“哎呀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白杆兵宣抚使马千乘马大人嘛!稀客稀客!你看我这……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二位对不住,对不住啊!来来来,先坐下,喝口水!那个来人!赶紧给二位将军上茶!你奶奶个熊,还楞那干什么?!”
小旗赶紧一溜烟地奔去后堂,烧水沏茶。这个临时大营平时根本就没有客人来,朱一刀个马大哈也没想过雇几个下人丫鬟使唤,因此所有的事情就得这些丘八来办,可想而知他们的服务会怎么样。这边江飞还没跟两位客人聊上几句,后面就冒起了滚滚浓烟,呛得前面人是连连捂鼻,秦良玉更是眼神怪异地直瞅着江飞。
江飞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抱歉地冲两人笑笑,抓起自己的杯子就扔到后堂:“你奶奶个熊!火小点会死啊!你是烧水呢还是烧山呢?!别把我大营给烧了!要不我就把你给烧了!”小旗一脸漆黑地奔了出来,边跑边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江……江千户……那狗日的……狗日的柴禾,是他娘湿的!还有干的没?”
秦良玉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跑出大营,在外面深深地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马千乘也是灰头土脸地窜出来,然后大口地呼吸着,边呼吸别埋怨到:“你要笑也不能笑这么大声吧?那朱千户倒够男人的,手下没有雇佣下人,肯定也是他严令不让,不要笑这么夸张嘛!”
可秦良玉笑的却是江飞和那小旗,这锦衣卫还真是粗鄙之徒的集中营啊!哪有高级军官这么跟下属说话的?她真是不知道这京师右所的军官们都是怎么维护自己威信的,如此没有形象,如何服众啊?
张飞见状早就借故跑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两个苗人女子服侍,以前大家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他在和妮翁一起的时候,妮翁惊讶地问他,你们怎么也不请些下人丫鬟?他这才雇了俩,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等到江飞又借了旁边一民居,在妇人帮助下把茶水给弄好了,才极其不好意思地把马秦两人又请了进去,一进去就作揖抱歉道:“实在是得罪!得罪!哎呀我们这原本也是过来平叛,根本就没想过这回事,还是因为要驻守一段时间,才能离开……不知两位带了多少兵马?”
秦良玉告诉他带了三千,若是江千户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是围剿土司余孽还是维持城池秩序,都尽管要求便是!江飞一听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那可太好了!这三省谁人不知您秦夫人是巾帼女英雄?您的白杆兵那肯定是没话说,一等一的精锐!能不能……能不能匀给兄弟我点,五百人……不!三百人就够了!只是暂时地借用几天!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的兄弟们都连轴转的好几天了……实在是撑不住啊!这地方百姓居住太散,可怜一个播州城,只有区区数万常住人口,城外那些山上根本就顾不过来!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别客气!尽管提!”好不容易能有了支援,他江飞能不开心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