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莲雄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地舒坦,处置了李杰,皇上仅仅是表示知道了。这让他觉得皇上还是支持自己的,更重要的是大家的态度对他一下子变的是无比的恭敬。咱家知道,这里面还是有不少人不服自己,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咱家刚上位,有人不服也是正常情况吗,这文官们有句话说得好:不打懒的,不打散的,就打不长眼的;咱家就看有谁不长眼了!要是逮住谁了,咱家把他往死里整!
于是司礼监也不像平常那么偶尔还有点轻松的气氛了,在李莲雄那双阴阴的眼神下,所有的人一下子都变的无比小心翼翼,生怕当了出头鸟,被这个家伙给抓住机会。所以整个司礼监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氛围,黄敏几个人觉得很不习惯,可李莲雄却很喜欢!这才是咱家要的效果嘛!
不过气氛再怎么压抑,工作还是要做。当李莲雄真正接手的时候,才发现司礼监的事情竟然这么多这么杂,让他猛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以前李莲雄并没有接触过多少政务,仅仅是在一些时候帮他们几个人打打下手,伺候伺候皇上,论起处理政事,奏疏,他远远比不上王安。其实这也是王安的目的之一,不让他接触到奏疏,他就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做好,只要出了纰漏,皇上一定会责罚!不能不说王安还是很有远见卓识的,现在的李莲雄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
他以前干的最多的就是弄银子,倒卖粮食,武器,甚至走私人口到蒙古……基本上什么都做过,但是他从来不在京师弄。道理很简单,京师水太深,不是他区区一个太监就能搞定的事情,而且搞不好自己就栽倒里面了。太监和大臣们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两腿中间没有那俩球;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对银子的爱好。所以他用银子还是换来了不少合作的,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手里没有权利,做事情难免畏手畏脚,如果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的话,那就绝对不一样了!
当初和河南布政使司赵一全的合作就非常地愉快,大家在下面做做手脚,把粮食储备库里的粮食给倒卖倒卖,再把稻壳装进麻包弄进去充数,从来就没有出过事情!但是自从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锦衣卫百户朱一刀,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还好矿上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然这块到嘴的肥肉恐怕也要飞了。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去年腊月地震之后,山东紧接着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不说,数十万百姓没有饭吃。内阁下了急递,要山东先把本地粮库的粮食发放给灾民们过日子,可打开粮库大门,撕开麻包,里面竟然塞满了稻壳!愤怒地灾民们再也忍不住,暴动了。这是李莲雄最希望看到的,灾民们不暴动,倒时候往上一查,他自己肯定跑不了;可灾民们一暴动,再也不会有人追究粮食到哪里去了,而只会关心赶紧平叛!不过倒卖粮食的生意算是走到了头,不能再弄了。可还有其他的业务嘛!文官们那句话说的太对了,千里求官只为财!谁当官要是不想办*弄银子,那简直就是白痴!所以他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朱一刀非要在地震救灾的问题上和群臣们作对,在他看来,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精疲力竭的他仰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想舒服舒服。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二祖宗,还有一份紧急奏疏刚送来,您看看是不是……”
什么?这个该死的奴婢,竟然还敢称呼自己为二祖宗?那在他心里,谁是老祖宗?
李莲雄还是仰着头,根本就没搭理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地在外面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二祖宗。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把桌子上城墙般地奏疏给拂到了地上:“滚进来——”
小太监把头垂的低低的,寒颤着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跪倒地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司礼监大当家。李莲雄终于睁开眼睛,仿佛看死人一般地看着小太监:“你干爹是谁啊?没有教过你规矩?”
小太监啜嗫着道,干爹是黄敏,他刚进宫不到一个月,今天刚好*到他当值,也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就这么背,惹得大当家大发雷霆。
看着面前被吓坏了的小太监,李莲雄的脸上浮出一丝狞笑。当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黄敏,看来这就是你的命!
“来人!把黄敏带进来!”李莲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小太监的身体跟着猛地一个颤抖。
当黄敏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太监,而且李莲雄脱了外套挽起袖口操着沾了盐水的皮鞭,正亲自上阵,可劲地打着被捆住手脚的小太监,他的惨呼声让门外所有的当值太监都心惊胆战:这皮鞭哪里是打在他的身上,分明是在打自己!看着遍体鳞伤的小太监,黄敏的心都在滴血!这个小太监是他亲自从浣衣监要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做事比别人认真,态度比别人端正,而且心眼实在,体贴,知道为自己的干爹着想。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李莲雄,竟然被他下这样的狠手毒打!
“住手!李莲雄,有什么不满你就冲着咱家来!这么对待一个属下,未免也太不威风了吧?!”何止住李莲雄的黄敏,已经打算和他摊牌了。其实摊牌是早晚的事情,他李莲雄这么个搞*,已经让其他的几个大太监相当地不满了!这一段时间,李莲雄的霸道,强硬,还有狠毒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无*再容忍下去,可他手里有东厂,谁也奈何不了他;而且如果这事让皇上知道了,丢的是整个司礼监的脸。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大家都对他的跋扈睁只眼闭只眼。闹吧,就可劲地闹吧,闹到最后,早晚会有人收拾你!
大家都想着让别人收拾他,所以他就越发地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指望别人?人,只能靠自己!你们这些奴婢不能把咱家给弄下来,那就等着被咱家收拾!等到把你们都弄了下去,咱家再换自己的人!
李莲雄回过头瞥了黄敏一眼,甩手把鞭子给扔到地上,一边的番子立刻接过来继续抽打;然后他就这么看着黄敏,从容不迫地把袖子放下来,外套穿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端起桌子上的茶,优哉游哉地小抿了一口:“黄公公,不要生气嘛!生太多的气对身体不好!来人呐,给黄公公也沏杯茶——”
黄敏浑身都在发抖,这是挑衅,是**裸的挑衅!他强压住心里的火气,狠声问道:“李公公,不知道我这属下犯了什么戒律?你倒是说道说道,让咱家也弄个明白!”
“其实啊,没什么大事!你这干儿子不太懂规矩,我好心教教他,免得以后在这儿吃亏!这人哪,吃什么都好,千万别吃亏!咱家有那么好的他不吃,所以就帮你个忙,教育教育他!你把他带走吧!回去告诉他:这司礼监没有二祖宗,只有老祖宗!那,就是咱家李莲雄!”
黄敏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了过去:“就凭你个狗娘养的,也敢自称老祖宗……”李莲雄也不怯他,也拍了下桌子就迎上前,俩人一时打了个天昏地暗!
司礼监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了?当家大太监和第二秉笔太监打起了架来,而且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搂抱在一块,在地上滚来滚去……
东厂番子们已经傻了眼。这到底该帮谁啊?要是帮了李莲雄,恐怕出了门就被其他人弄死;不帮吧,李莲雄也要把自己弄死;拉架吧,都打成这样了怎么拉得开?
其他人已经听到声音都赶了过来,一看这种场面,先是愣了愣神,然后一股脑地冲上去,拉架的拉架,戳冷的戳冷;李莲雄莫名其妙地挨了好几脚,也不知道是谁踢得,正想努力地看明白,眼睛上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立刻就成了熊猫眼!一下子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奶奶个熊,本想借这个机会给黄敏一个难堪,没料到自己倒丢了这么大的人!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婢!给我打!打死这个黄敏!打死了他,咱家给你们撑腰!”他边打边不顾一切地喊着。于是番子们豁然惊醒,二话不说上前就开始拉架。这练过的和没练过的就是不一样,俩人打了大半天也没打出个所以然,几个番子一用力就把他俩给拉开了,边拉边劝着,老祖宗就别和他计较了,在咱们心中,您就是咱们老祖宗!
黄敏的衣服都被撕烂了,胳膊上也被李莲雄咬了一口红肿起来;李莲雄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几块淤青,嘴角流着血丝,还有一只大大的熊猫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