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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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晓美焰的家中,黑羽兰与晓美焰相对而坐。黑羽兰略显焦急,而晓美焰却依然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那么,沙耶香真的没来过你这?”黑羽兰有些急促的发问了。

“我想,我应该不用再说第二次。”晓美焰依旧冷静的回答,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但是,这样一来,她会去哪呢?自从上次在公园里和她打了一架后她就不知所踪了,已经过了两天了,会不会……”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晓美焰略微提高了语气。

“我只是有很强的预感,第二件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且与沙耶香脱不了干系。”黑羽兰急忙解释。

晓美焰露出了少见的疲惫的表情,无奈地说:“即使它要发生,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

“一定可以阻止的,只是我们做的不够。”黑羽兰忽然露出了无比坚定的表情。

“这就是你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晓美焰盯着黑羽兰的双眼,“看来你还真的和我有点像呢。”

“别搞错了,我与你有本质的不同。”

“哼,如果你只是想要问沙耶香的下落,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还有一件事,关于小渚的死。虽然沙耶香说的基本上都是气话,有些地方也说不通,但是她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个山洞里真的藏着麻美姐吗?”

晓美焰喝了一口酒,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将麻美姐藏在山洞里,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晓美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到:“我将巴麻美藏在这种地方的原因,是为了实验。”

“实验?你拿麻美姐做实验?!”黑羽兰口气中除了震惊以外,还有少有的愤怒。

“没错,要不是我,恐怕巴麻美就会被无意义的救赎,离开这个世间,不过现在,她起码是发挥了一点她的剩余价值。多亏了她,我才终于搞明白了特异点的秘密。”

“那特异点的秘密是……”

“先别急,至少先听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实验吧。事实上,在发现有‘特异点’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产生了一个疑惑,特异点中的诅咒究竟从何而来?即使是魔法少女们有所疏漏,但是残存在这些特异点中的诅咒的量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我确信这些诅咒不可能来自于世间。”

“那么,这些诅咒究竟从何而来?”黑羽兰说着,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兴趣。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自于特异点内部。”晓美焰说着,抿了一口酒,接着解释了下去,“所以,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我脑海中形成了,恐怕特异点中有一个高维空间,在这个高维空间中,我们所知的魔法少女的法则全部不适用,而这个高维空间内隐藏着圆环之理的漏洞,其中不断散发着诅咒。”

“而事实上,通过对于巴麻美的实验,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在我发现她时,她已经用光了所有的魔力,奄奄一息地趴在树林里。按道理,她应该被圆环之理救赎,消失在这个世间,但是当我将她放置在那个山洞中的一个极微小的特异点上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消失,不仅如此,她的体内还出现了两种相斥的力量。这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游走着,就像是阴阳鱼一样相互连接,缠绕,转化,相生而又相克。这两种力量便是希望与绝望。”

“莫非这两种力量的来源都是来自特异点内部?”黑羽兰若有所思的说着。

“错了,”晓美焰看着黑羽兰,浅浅地笑着,“只有绝望的力量来自特异点内部,这也是为什么我确信特异点内部散发着诅咒的原因,至于希望的力量,则来自于巴麻美自身。原本我想再将她放置在结界中观察一段日子,看看巴麻美身上会有什么变化,却是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那么,你现在知道麻美姐在哪里吗?我听沙耶香说她并不在这个山洞中,难道你还在拿她做实验?”黑羽兰盯着晓美焰空洞的双眼,轻轻握着拳头。

“谁知道呢?或许从我的结界被百江渚破坏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圆环之理救赎了吧,反正我已经失去了她的行踪了。”晓美焰无奈地摇着头。

“还有一事,”黑羽兰继续问,“为什么小渚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这个山洞的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有人指引,很难发现。”

“这你就得问它了,”说着,晓美焰打了个响指。

一个黑色的笼子从天而降,笼子里关着一只白色的猫形事物。“说说吧,孵化者,你究竟为什么要将百江渚引到那里?”晓美焰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自己的酒杯。

“为什么是我做的,那才没有任何好处吧?”孵化者用血色的双瞳打量着下方的两人,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我们孵化者被你晓美焰控制得死死的,我们的生存也维系在你的身上,我们为什么要冒着触怒你的风险去害死百江渚呢?”

“很简单,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我和其他魔法少女的关系。”晓美焰不疾不徐地说着。

孵化者叹了口气,说:“晓美焰,你与其他魔法少女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不需要我们孵化者破坏,再说,你又怎么会害怕那些力量比你弱得多的魔法少女呢?不过,若是你真的有所顾虑的话,可以考虑我说过的……”

晓美焰沉默了,将手一挥,黑色的笼子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它对你说了什么?”黑羽兰好奇地问着晓美焰。

“没什么,一堆废话而已。”晓美焰说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黑羽兰站起了起来,说:“不管怎样,晓美焰,我会帮你尽量稳住其余的魔法少女,但是相应的,你也需要帮忙寻找沙耶香。”

晓美焰仍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了这个要求。

这两天来,沙耶香一直在苦苦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巴麻美不同,她决定悄悄潜入晓美焰的房间搜寻证据。每天,她都会躲在晓美焰公寓前的小巷中观察情况。而今天晚上,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晓美焰今天似乎并没有按照平时的时间回到她的公寓,于是再三确认四周没有晓美焰的人影后,沙耶香决定抓紧时间,一口气潜进晓美焰的家中搜寻证据。

她蹑足而行,来到了晓美焰的家门口。门虽然有安全锁锁着,但是这种程度的锁难不倒沙耶香。她掏出了一把万能钥匙,又拿出了瑞士军刀,捣鼓了几下,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原本她认为晓美焰的房间就像寻常房间一样,没想到里面竟是一个富丽堂皇的结界。“想不到她家里还设了个结界,真是魔力多的不够用了。”沙耶香轻轻咕哝了一句,然后在房间四周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试图找到能证明晓美焰恶魔身份的证据。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房间里除了空空如也的墙壁,两尊气派的天鹅雕像,台阶上的一张办公桌以及办公桌后的书架以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事物。沙耶香额头上开始沁出了细汗,心里忐忑不安。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好像一直有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当她回头时,却只能看见台阶两侧的天鹅雕像的眼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事物。就在她紧张的搜寻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求救声。“救救我,沙耶香,救救我!”

沙耶香惊得跳了起来,心脏险些蹦出了喉咙。幸好她旋即恢复了镇定才没有失声尖叫。难道是麻美姐在呼唤自己?

沙耶香循着脑中的求救声,来到了一堵墙前。她伸手一推,墙上出现了一扇暗门。拉开门,沙耶香诧异的发现门内到处都是悬挂的铁链,似乎是一个牢房的所在。而在这个牢房的正中,有一个黑色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白色的猫形事物。

那个像猫一样的东西开口了:“再一次见面了,沙耶香,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孵化者,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沙耶香一脸狐疑的看着孵化者。

“因为我违抗了她的命令。”

“她?”

“就是晓美焰,我试图给你们通风报信,但是被晓美焰发现了,被她关了起来。”孵化者瞪着它那双血色的双眼,盯着沙耶香。

“通风报信?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巴麻美的所在地。”

沙耶香的心里一动。“难道是你告诉小渚,巴麻美在那个洞穴中的?”

“没错,可惜她的实力不够,所以死在洞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孵化者依旧一副平淡的语气。

“原来你才是害死小渚的元凶!”沙耶香说着,火气又一次冲上了脑门。

“别搞错了,我只是告诉百江渚巴麻美在哪,可没怂恿她进去救人,要怪也只能怪将巴麻美藏在洞中的晓美焰。”

孵化者说着,靠近了在笼外怒目圆睁的沙耶香。

“沙耶香,我想你进入洞穴后应该没有发现巴麻美吧,事实上,巴麻美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而我,恰好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

“你以为我还会信任你吗,孵化者?”沙耶香用轻蔑的语气对孵化者说,“你已经用相同的方法害死了小渚,现在又想来害我吗?”

“我可没想过要害你们,事实上,加害你们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沙耶香,我现在急于脱困,而如果我不提供给你一点情报的话,你是绝对不会放我出去的。你现在也有选择,沙耶香,你完全可以叫上其他的魔法少女一起前往我说的地方,把巴麻美救出去。”孵化者一边说着,血红色的双瞳紧盯着沙耶香的双眼。

沙耶香犹豫了,孵化者说的没错,她可以选择与其他魔法少女一起救人,救出巴麻美后,大家就会相信自己所说的并不是假话。但是,沙耶香的心中又有些不甘,自己难道真的需要他人的帮助?

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孵化者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救人,以你的能力,相信不会出现像百江渚一样的意外。”

沙耶香动心了。她将手中的剑一挥,孵化者的牢笼消除了,而重获自由的孵化者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了,带我去巴麻美的所在地吧,但你要是敢耍花样的话,我保证一定先将你的头砍下来。”沙耶香一边说,一边威胁似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剑。

孵化者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带头冲出了房间,沙耶香在它的后面紧跟着。他们逐渐远离了城市,街道,四周的景物也越来越宽阔。终于,在一座山坡上的一棵大树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巴麻美的所在了。”孵化者回头对沙耶香说。

“从刚才我就开始疑惑,孵化者,你为什么要把我领到这个特异点前面?”

“那还用说,因为巴麻美在那里面啊。”孵化者看着一头雾水的沙耶香,又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晓美焰是真的没有跟你们说清楚特异点的秘密呢。实际上,每一个特异点都是相通的,里面有一个高维空间,你可以想象成一个有不同洞口的山洞,而这些洞口就是‘特异点’。”

“在山洞里圆环之理是不起作用的,出现在这个城市里的魔女不过是在洞口制造了结界才得以影响到这个世界。所以表面上看起来特异点的形成是由于圆环之理与晓美焰的力量相斥的结果,而实际上并非如此。沙耶香,你听说过‘广义相对论’吗?”

“简单的说,一个空间中聚集的物质达到一定的密度时,就会造成时空的弯曲。当然,这个定理严格来说仅仅应该是作用于引力场中,但是实际上,情感能量也遵守这个定理。当一个空间中聚集了足够的情感能量时,就会弯曲时空,形成一个特异的空间,又由于情感能量强大到足以颠覆熵增,所以一点点的情感能量就足以对正常的时空造成影响。”

“如果说有一个稳定的情感能量的来源,那么就可以在原有的时空中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特异的时空。但是,随着情感能量的持续增加,这个体系就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于是为了维持系统本身的稳定,这个系统就会将空间内的物质喷射到外部的空间。”

“沙耶香,现在这个稳定的情感能量的来源就是圆环之理的漏洞,这些喷射物质的通道就是特异点,而高维空间就是由圆环之理内部泄出的诅咒而形成的一个与我们现在的世界有交际的时空。”

虽然孵化者详细解释了一遍,但沙耶香还是听的一头雾水。“也就是说,特异点里有一个空间,而巴麻美就是在这个空间里,是这个意思吧。”

“简单的说,就是这样呢。”孵化者说着,望向了眼前的特异点。“好了,沙耶香,进去吧。”孵化者说着,让开了道路。

“怎么,孵化者,你不进去吗?”说着,沙耶香拔出了剑,指向了一旁的孵化者。

“就算我想进去也不行呢,这样的特异点是只有身上有魔力的人才能进去的。所以,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沙耶香。”孵化者说着,遁进了一旁的树丛中不见了。

沙耶香此刻也没有心情去追孵化者,她的脑中只想快点救出巴麻美。于是,她无所畏惧的掏出了自己的灵魂宝石,特异点缓缓向她打开了。之前,她都是向特异点中注入魔力来修复它的,但是今天她反其道而行之,将灵魂宝石靠近了特异点,用灵魂宝石吸收特异点中的诅咒。

原本只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特异点逐渐扩大……扩大…….直到达到能让沙耶香完全通过的大小时,沙耶香才收回了灵魂宝石。原本清澈透明的灵魂宝石此刻已经有一些浑浊。沙耶香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特异点之中。

沙耶香在黑暗的空间中走了一程,孵化者的比喻倒是十分贴切,特异点确实像洞口一样,而沙耶香正朝山洞的内部前进。似乎只是过了一瞬,沙耶香就看到了微微的闪光。她跑向了光芒,刺眼的光芒使她一时间睁不开眼。当她再一次睁开眼时,所见之景竟是让她震惊到合不拢嘴。

她看到的是残破的见泷原。目之所及尽是倒塌的房屋,横卧的电车,东倒西歪的电线杆。天上不停地降着淅淅沥沥的紫雨,城市被淹没在紫色的洪泽之下,一切的一切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特异点在她身后缓缓消失了。这里的气温比外面的世界低了不少,虽然沙耶香有魔法维持身体的平衡,此刻也忍不住搓动手脚以取暖,她开始在残破的城市中奔跑,在废墟与瓦砾中搜寻着巴麻美的踪迹。

就在沙耶香穿过了被砸的稀巴烂的商业街后,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她停下了脚步。她掏出了自己的灵魂宝石,惊恐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她的灵魂宝石正在发出从未有过的耀眼闪光。闪光越强,意味着魔法少女遭遇的魔物的魔力越强。难道自己遭遇的魔物的魔力竟如此强大?

沙耶香回想起了巴麻美失踪的那晚,那晚也是如此,每位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都侦测到了强大无比的魔力。难道自己真的错怪晓美焰了?巴麻美的失踪真的与她无关?

就在沙耶香思索之时,忽然感到四周暗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吓得汗毛根根竖立。一个类似五角星形状的巨型物体正漂浮在离沙耶香不远的半空中,就好像一艘巨大的飞艇似的在“见泷源”上空盘旋,它的周围围绕着与它形状相同的小型物体。

它们就像覆盖城市上空的乌云一样,从城市的一头漂浮至另一头。而现在,这个巨型的五角星物体发现了沙耶香的存在。一群小型的物体向沙耶香飞了过来,就像啃食庄稼的蝗虫一样,所到之处,不论高楼大厦,还是花草树木,都变得残破不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涅槃魔兽?沙耶香曾经听巴麻美说过一次,涅槃魔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论村庄还是城市都会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但是,魔法少女从未有过与之交手的记录。

自知今天无法脱逃,沙耶香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涅槃魔兽对抗。她召唤出了人鱼魔女,巨大的人鱼魔女挡在了她的身前。沙耶香轻轻一挥她的剑,人鱼魔女就向靠近的“蝗虫群”发起了进攻,无数由音符组成的圆环冲向了“蝗虫群”,将“蝗虫群”击的稀烂。随后,人鱼魔女摇动她的尾巴,冲向了漂浮在半空中的涅槃魔兽,将她的剑刺进了涅槃魔兽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间,沙耶香自以为取得了胜利,但是接下来的情势却是急转直下。之前刺进涅槃魔兽身体的剑竟然逐渐结冰了,冰霜缓缓攀上了人鱼魔女的长剑,瞬间人鱼魔女的剑就变成了冰柱。

沙耶香想要让人鱼魔女放弃自己的佩剑,赶紧离开,但是已经太迟了,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人鱼魔女就与她的佩剑一起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随后涅槃魔兽喷出了巨大的火球,将人鱼魔女以及她的佩剑打成了冰渣。

沙耶香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很难一个人对付涅槃魔兽,但是也没有料到自己败得如此彻底。

涅槃魔兽将它的攻击目标转向了沙耶香,它的身上放出强大的电流,巨大的闪电破空而出,即使沙耶香使用魔法阻挡,也是被一击击倒在地。

躺在被积水占据的街道,沙耶香的内心无比悔恨。要是当初听了黑羽兰的话,好好想想前因后果,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要是当初叫上了其他的魔法少女,也不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果,如果自己没有怀疑晓美焰,也不会……

我真是个笨蛋啊!沙耶香这样想着,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涅槃魔兽飞到了她的身体上空,她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好轻,紧接着下一秒,一股剧痛传来。

沙耶香朝四周望去,发现自己正浮在半空,而她的两只手臂早已弃她而去,血滴在她身边漂浮,飞舞,碰撞,那一滴滴红色的小珠在她的身边凝聚又分离,此情此景真是怪异而又富有美感。沙耶香使劲挣扎,却发现自己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涅槃魔兽牢牢地掌控,不能移动分毫。

就这样把我撕裂吧,沙耶香这样绝望地想着,闭上了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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