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面馆设了灵堂，白棱绸子布满了整个厅堂。堇黄的葬礼，如同她的婚礼一般。只有人悲，未见人笑。

橙儿大概哭累了，只是低声抽泣。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丫头，披麻戴孝，再也没了当初的元气满满。

黑无常并没有特别去做什么，面无表情，依旧是平日里一袭漆黑的武道服，在橙儿身旁，一张张烧着纸钱，不悲不哭，麻木的紧。

邻里街坊都来祭拜，几句寒暄然后离开。一直帮忙张罗的，也只有素月一人。

这些沉重的气氛，也只有赤瞳孑墨的到来，才缓和了点。

说起来，嬛采阁也有不少姑娘们是吃着堇家面馆的面条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晌午。赤瞳是大牌，但面馆，也是她和孑墨重逢的地方，还记得那一次在面馆看见孑墨时候，他穿着斗笠，薄纱遮面的样子，就是这个面馆，现在，吃面客的桌子都排到了一块，上面放着的，那是堇黄的棺木。

“黄丫头，她走的时候，是哭还是笑？”赤瞳看着抽泣中的橙儿，没有人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家妹是在....”橙儿似乎忘了那时堇黄的样子，毕竟自从她突然病发开始，这丫头就没断过泪线。

“她在笑。”黑无常突然说话，所有人都望向他：“不是很明显，也许只有我看到了。”

赤瞳看了看黑炽堇橙这两个守灵人，姐代妹嫁的传闻，些许也听了不少，黑无常这话，好像带着些许情绪，难以捉摸。

“便是在笑又如何！”

远远传来紫衿的声音，人没到，声先到。这时候的黑炽，好像找到阳光的枯萎花朵一般，好像活过来一样。然而当他看清门口的紫衿，身旁护着白璟之后，又瞬间蔫了去。

“你们来了？谢谢你们给黄儿上香。”好像故意发泄一般，黑无常如此说道。

“吃她多少面，上个香还是要的，”黑无常的小心思她紫衿哪里不知，只是看到他那个丧气样儿便来气。紫衿知道堇黄的离开，黑炽便是难过，那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这坏丫头故意拉上小白一道进香，宛如一对小夫妻，一同哀悼离世的友人。

黑无常别过头去不想看，堇黄可以欺负他，紫衿可以气他，人生了无生趣。

时候到了，几个汉子抬了棺木浩浩荡荡出了门，这棺木好似空棺一般，重的也就是那些木头壳子。

按照事先安排的，堇黄是要和堇刹一道葬在公坟山上，紫衿一行人，也一路送他们过去。

天气大好，棺木放下，只有橙儿哭的是声嘶力竭，抬棺人一铲铲的土下去，棺木渐渐不见，被黄土掩埋，自此这世上，堇家就剩了橙儿一人。

紫衿心疼的搂了她入怀中，轻轻擦掉她的泪水：“橙儿别哭了，眼睛都肿了，眼前人已经走了，想好以后的事情才是真。”

橙儿在紫衿怀里小抽了一会，道：“面馆铺子，我租给了菜市的大哥，我会继续给大家煮面条，只要你们不嫌我手艺差。”

紫衿抚着橙儿的发道：“真的是长大了呢！”

小白也在一旁说着白府里的用人丫鬟们用餐，想承包给堇橙，这么说着，她还傻傻笑了起来，是个单纯可爱的丫头，真的是这样，大家才能对她放心。

当所有人都在讨论怎么给橙儿揽生意时候，她却不自主的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黑无常，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但是既然知道是梦境，也不得不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

“黑大哥，”橙儿走到他身边，其他人都静了下来。

“黑大哥，你不用管黄儿的胡言乱语，你们的一月之约我知道，你的心在哪我知道，我希望你幸福！”这丫头笑着看着黑无常，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不知所措。

这时候，大家都看着黑炽，想知道他的回应，这反而让他尴尬了许多。

“我...我...”黑炽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紫衿虽然气，却也不能骂他什么。因为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面对如此这般单纯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客气的说，紫衿觉得自己比不过橙儿。

黑无常看了看紫衿，众目睽睽之下，紫衿突然红了脸，吼道：“看...看我干吗...人家姑娘等你回话呢！”

被紫衿这么一吼，黑炽倒是清醒了，擒着堇橙的肩膀，温柔道：“我知道这么做很不负责任，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留下来，黄儿的话没有办法违心遵守，我已经害过你们一次，不想再害第二次。”

堇橙笑着点着头，但是她强忍着泪的样子，谁又看不出来呢。

“我想回岭山去，暂时不会有进京的打算了，黄儿入土为安后，我便离开，不多停留了。”

“真...真的要走吗？”紫衿走到橙儿身边，这本不应该由她来问，但是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了。

“黑大侠，堇姑娘，葬好了，碑也立上了！”抬棺人喊着，想快点收工回家的样子。

黑无常应了一声，便道：“大家一道为黄儿上香一柱吧，这可能是我黑某能够更大伙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2.

“你的病情，很严重了。”黄黄找到素月的医馆里，自从成亲礼上，素月想揭发堇黄的诡计失败后，这丫头主动来找素月，那还是第一次，没想到却是病情最为严重的一次。

“姐姐，直接告诉我，还有多久吧。”那时候的堇黄，好像已经看透了生死一般。

“一个月，不操劳，不受刺激，还能坚持一个月。”

堇黄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够了，足够了，”她自言自语着准备离开医馆。

“还不打算坦白你的事情吗？”素月追出去问道。

堇黄却是满脸难过的表情，让人心疼。

“素月姐姐，我当你亲姐姐一般，人之将死，你关心的还是紫衿黑炽的感情吗？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素月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看着堇黄缓缓走出医馆。

不是素月不关心你，正式因为爱你，时时刻刻希望你能改正你的错误，这样才是一个坦荡荡的人生。

但不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坦荡荡，她只爱她自己，爱她的姐姐，现在看来，她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就连当初自己与黑炽成亲，都是为了堇橙。

黄儿，我不能让你错下去，我不能让这一切发展成这个样子！

从灵堂里，素月便一直在找寻机会，想把这一切告诉黑炽，但是根本没有，现在他们开始安葬堇黄了，再不说，真的一切都会迟了！

素月一路小跑到公坟山，气喘吁吁，等到地方时，众人正在分香，准备跪拜。

“等一等！我有事情要说！”无论如何都要说的事情！请你们一定要听我说下去。

“素月姐姐！”橙儿赶忙上前扶住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素月：“有什么事情？”

“关于黄儿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们，最起码，黑大侠应该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