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拜天地!”
因为良辰吉时到了,老爷子直接派人,架了醉死过去的黑无常来完成形式上的典礼。黑无常傀儡一般的被老爷子手下摆弄着下跪,磕头。
堇黄心里清楚,她什么都清楚,即便是四周传来绵延不断的嘲笑声音,即便是对方心不甘情不愿,怎样都好,忍忍就过去了,慢慢会好起来!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别人可以架着他下跪、磕头,却没办法让他揭开盖头,眼看就要成了的时候,黑无常却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被直接抬进了新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堇黄坐在一旁照顾着。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堇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看着他俊朗阳光的面庞,看着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面庞。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堇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原来是素月,不知何时悄然无声推门进来。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儿堇黄心头一紧。
“素月姐姐,许久不见,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堇黄笑着,心中却是万般不情愿看见昔日里为自己治病替自己解忧的邻家姐姐。
“我认识的面馆丫头,虽然病病怏怏,却是善良勤劳,是一心一意为爹爹排忧解难的好姑娘。她明知自己身患重疾,却选择默默忍受病痛折磨,坚持照顾生意;我认识的堇黄,她是个无私的姑娘,再苦再累也没有过抱怨,什么难都自己受了,脸上却时常笑着,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但你不是,我一点也不认识你!撒谎,耍诈,抢男人,使*。这不是跟我一起玩着一起长大的堇黄,不是时常端着面条来串门丫头片子,不是有点什么小心思就第一时间来找我聊天的邻家妹妹,更不是我苦苦寻药救过来的姑娘,绝对不是!”素月说得激动,眼泪不停往下掉。
堇黄收了笑颜,看着榻上的黑炽呼噜噜睡的酣甜。
“那个堇黄随着爹爹一道死掉了,”堇黄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又能懂些什么?我没敢再找你看病,因为整个京城,知道我这点秘密的人只有你,我心里也有愧,但是我没有办法!”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上、裙衫上,堇黄想到爹爹失踪时候的操劳日子,心都是碎的。“不是我硬逼着他来的,每天每天的送银子送补品,每天每天的过来探望,他就像凛冬里的暖阳一样,只要有他在,橙儿也不会伤心难过,这便是我唯一,唯一的希望了,这样都不可以吗?”
“暖阳吗?”素月走到床前,一把掀开黑炽的被子。“你看看你的暖阳现在是什么样子。大喜的日子醉成这样,醉了才能不难过,你不懂吗?硬生生拆鸳鸯,还是帮过你的人,你于心何忍!”
刚才的动作,似乎吵到了黑无常,看见他在床榻上翻滚*,堇黄吓得是胆战心惊。
“素月,我的好姐姐,事已至此了,我也命不久矣,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好吗?”
“那是不可能的!”素月大义凛然说着,正准备喊醒黑无常。门口突然闯进一帮人,那些便是黑无常之前所在的岭山帮任帮主时候的手下们,各个是年轻俊朗,意气风发,他们嬉笑着推搡着黑无常,声声唤着帮主。
“帮主,方才成亲礼不算数,盖头都没揭,赶紧起来,重新来一遍!”
年轻人们敲锣打鼓嬉闹着,把黑无常从醉生梦死中唤醒,这下子他还真清醒了些。
“我刚才拜堂了?!”他惊讶的看着堇黄,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分,成亲礼上去胡闹,不成体统,赶忙正了正衣冠,拉起黄儿的手道:“方才太晕,对不起了,现在补你一个。”
黄儿眼中擒泪,与其说是被黑无常感动,恐怕更多的是对素月的恐惧。
2.
亲眼目睹黑无常在拜堂礼上醉倒过去,小白终于得以脱身,可以去看望紫衿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哪怕只是在门缝缝里瞧上一眼,那都是好的。
可正准备溜出去的时候,就被赤瞳瞧了个正着。
“白公子~~”赤瞳娇媚的声音唤着小白。“白公子准备上哪去啊?”她扑过去一把搂住小白的脖子,半露的胸口上下摩挲着小白的衣襟,看得蓝汐差点就拿刀砍过去。
“赤瞳姑娘,”小白笑的尴尬,毕竟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想去探望一下紫衿姑娘,看看她可还安好。”
“你不会想看她的,”赤瞳松了搂住小白的手,整整裙衫笑道:“见了她,你会心疼的。”
小白心头一紧,担心得不得了。不由分说,便要往紫衿院子去。
“你治不了她的伤。”赤瞳喊着,小白也停下了脚步。
小白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数吗?这么多年的好友,何时见过黑炽醉成那样?紫衿的话,想必也是一样吧。
“即使人不在一起,心连得这么紧密,还有什么好期待的?”赤瞳看着小白的背影,惋惜着他的痴。
“我也只是随着心走,它就是不死啊!”虽然心没死,可它现在是痛的。
“放开手,忍住思念,如果她想你,她会想见你你;如果她需要你,她会来找你。”赤瞳看着面前这个如孑墨一般儒雅的男人,与其说可怜他,不如说可怜十年前的自己。
“可我没有那样的自信。”
转身一刹那,赤瞳分明看到小白在笑,为什么是笑,为什么还一直坚持?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不明的感慨万分,只得摇摇头回到礼堂当中。
紫衿的院子静的出奇,小白轻轻推门进去时候,三个丫头歪歪倒倒在院子里,长凳上,方桌上,滔天的酒气直冲鼻梢。
好在蓝汐悄悄跟过来帮忙,才把丫头们都扶到床榻上。
明知道睡着了,明知道一时间不会醒来,小白还是留恋的站在紫衿房前。不愿离去,也不敢靠近。
可以一直守着,等着她醒来,可以帮她掖好被子,免得她着凉,但是她想见的,始终不是我,心里住着的,也不是我。
只远远看上几眼,然后默默走开就好。
如果她想我,她会想见我;如果她需要我,她会来找我。
3.
“大家快来啊,第二次拜堂啦!!!”
呼喊声传遍整个老爷府,所有人都聚了过去。
堇黄再次披上盖头,随着声音磕头,再磕头。看不见外面,但是心里好慌。堇黄从盖头的缝隙当中寻觅素月的影子。不要讲出来,不要!千万不要!堇黄的心提到嗓子眼!至于成亲礼什么的,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
“揭盖头,揭盖头!”必定是那些小伙子们在起哄。
“等一下!”就听得下面一声喊,那是素月的声音,绝对没有错。汗流了一身,堇黄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有话要说。”
素月走到新人前,左手搭着黑炽的肩,右手搭上堇黄的肩。她可以感觉到盖头下的堇黄,阵阵颤抖。
“大家好,”素月道:“原谅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下面安静异常,大家都静静看着素月,这个周身着净白裙裳,一袭齐腰长发,散发淡淡草药香的姑娘。
“我是黄儿的邻居,她的老病根儿一直是找我看的。”素月隐约感觉到堇黄的颤抖逐渐消失。“我今儿说什么,也得在她俩的婚礼上讲上两句。”
下面是一阵欢呼,堇黄是一阵晕乎。
“别的我都不想多说,就这黄儿和黑大侠相知相许的全过程,我给大家讲一下。”
“素月姐姐,不要这样,不要再说了。”堇黄的声音很小,很虚弱,但素月听得清。
“你若不想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告之所有人,便在成亲礼后,自己告诉黑大侠,至于他在知道后怎么选择,我素月都不再参与。”
堇黄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泪水落到绣花红鞋上。
“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呢?”黑无常见堇黄些许不对劲。
“黑大侠,黄儿有话要讲。”素月笑道,她满心以为堇黄能听她的话,与黑炽坦诚相待,她更相信黑大侠即便知道事实,也不会贸贸然离去,或者报复。可是她真的太天真,太天真了。
堇黄突然一口血吐到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黑无常刚忙抱了她回房间。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只有素月,只有她听到堇黄的话。
“豁出性命,我也不会放开他。”
从堇黄的手中掉出一管子药粉,不用打开,素月都识得那药,那是便是自己为了她上山崖间冒死采来的药,“如果吃过量,便会胸痛吐血”那是自己将药粉交于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素月看着黑无常臂弯中的瘦弱女子,那曾经的瘦骨嶙峋,如今就好似冰峰利刃一般,不遭人可怜,让人害怕。
后面的事,堇黄并无大碍,晕了小半天,便渐渐恢复了精神。待宾客散尽,老爷府又安静了下来。这个形容热闹的婚礼,直到最后,新郎官也没能揭开那块红盖头。
没有人去讨论这些东西,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因为他们早已是公认的夫妻,因为黑氏武道馆每天都照常营业。至于黑黄婚后也未同房这件事,糊里糊涂的堇橙,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没有人觉得不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