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邪谷牙的儿子是必死无疑的。过得两日要开庭侯审,要再寻得解脱的机会越是渺茫。邪谷牙急如热窝上蚂蚁。
正在这苦恼无助,恨手足同僚的无情之际,圣武皇乌蒙下旨召传他进宫。
只好强压悲痛,奉旨进宫面圣。
到了议政厅,发现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到的。厅中立了十余名朝夕相见的同僚,正是见皇上还没到,相互间轻声聊几句家常,这些人都很熟。这会儿却连招呼也没跟他打了,只有两三人朝他点点头。
人走茶凉,这人还在着呢,便要遭大伙冷落了起来。唉,出了这等羞家的大事,皇上定要怪罪的,自己正逢年事更高,也是时侯该走了。但为官多年,终还是有些不舍。
正想着,传来太监尖起的嗓音:皇上驾到!
赶紧回过神来,萧起表情,半俯跪在地迎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唔,诸卿平身吧。今日召大家来,不外有几件事..."
谷邪牙脑子一片混乱,看着乌蒙一张一合的嘴,心里想的却是自己那个快要死掉的儿子,脑子乱哄哄的,竟一句都听不进去。
近五十才生得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了,却又转眼要白头人送黑头人,可怜自己年将七十,白发苍苍仍究是无儿送终,后室无继,不由悲从中来,怔怔地落了泪。
乌蒙说了一会,见邪谷牙脸容愁悲,只好停了下来:"爱聊,你的家事,朕也得知个一二,唉,这都是年轻人气血方刚,闯下的祸事啊。"
见皇上提起,邪谷牙更是难过:"是,是,下官实在教子无方,犯下这弥天大祸,眼见是补不回来,只是想着自己多年来兢兢业业,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不敢做一桩亏心事,却不知神祖为何还要惩罪,眼看自己七十花甲,终还是无子伺后。"
乌蒙沉呤了一会,缓缓地道:"人生三悲,大莫过于年老丧子,爱聊你是国之柱梁,还望多保重身体啊!"
一连数日的心力憔翠,突闻皇上一句温语抚慰,邪谷牙既是感动,又悲不胜收。禁不住泪水涟涟,当场哽咽。
"是,贱儿如此不争气,惹下了这祸也只由得他担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已经不起这浑世摩王的折腾了。"
"唔,听说死了的竟是吉达徕的父亲?确真令人意外!"乌蒙木无表情,但嘴角暗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谷邪牙头也不敢抬,连连叩头:"下臣愧对皇上圣颜,羞对同僚,等案子一结了,臣当自请下朝堂,亲自到吉达家请罪!"
"老卿家过虑了,你一生忠贞为国,克守臣道,朕是知道的。只是人生最无错?朕并非要怪你的意思!"
邪谷牙官场老炼辛辣,听闻乌蒙这句话,暗中揣摸圣意,不由心头一动。
"不过,这事毕竟影响甚大,若不公正处理,好让那朝中子弟都有个警醒,省得相继效法,难以管教了。"
邪谷牙如被当头浇了盘冰水,一下冷了半堪:"是,是。皇上说的是。"
喃嗫嗫的,正以为要告退了,却又听到乌皇说:"人既已是押在了大都府,就让哈刺来办吧。他做事最是公道。"
话音一落,众人俱怔。哈刺乃大都州官,天子城下的州官,虽素有清名,但与邪谷牙却是隔代姻亲。皇上安排他来审案,似是彼有深意。
哈刺上前跪下:"臣绝不负所托,定当柄公办理。"
乌蒙微笑道:"择了日子,说不定那天朕还要亲自去旁听的。哈刺,朕是信得过你的。"
邪谷牙的心怦怦直跳,既喜又忧。一时摸不定皇上的意图,当下跪下叩头。
各人都退了下来,众人都笑着上前向邪谷牙道别,又安慰他几句,说些客套话。邪谷牙一一应了,等众人都走后,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宫门下,细细的回想悉才种种,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实在福祸哪料,圣意难测啊!
到了晚上,我却依然奉召进宫,这天收到的奏折中,又有大臣上表,说我未曾正式入宫,却每在宫中过夜,实在有违宫规国法,辱失于体。
我又羞又怒,我与乌蒙本是名正言顺,绍之天下的一对夫妻,硬要将我俩拆开,不许住一起,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倒越加指手划脚了?
一怒之下,抢了乌蒙的笔,便在那奏折上批了两行字:老鹰啸立天下,岂由得乌鸦一旁呱呱的指责。
乌蒙哈哈大笑,说道:"璃珠不仅会说故事,还听了不少故事那!"
老鹰与乌鸦的故事,是骁努一个经典寓言,几乎人人都听过,说的是乌鸦不自量力批评老鹰,却不知自己不守本份,过分的多事,是显得多么的可笑愚蠢。
乌蒙拿了笔回来,在上面接着批了几个字:朕的家事,何须尔管。笑道:"就这样行了,这类臣子不能宽容得,不然他越发爬到头上,竟管起我夫妻的房内之事了。"
听他这么说,我气便已是有些消了。
乌蒙将我抱起置于膝上:"嗯,许久没抱你了,啧啧,重了许多呢。"假装很吃力的样子。
我伸手搂住他脖子,嗔娇道:"不许嫌我胖了。家有肥妻,是你的福气。"
乌蒙不怀好意的在我胸前捏了一把,坏笑:"还是胖些好,手感好多了。"
我大叫,拱着他脖子假装要咬他。
两人嬉闹了一会,终又安静了下来,感觉我们许久都不曾这样的时光。窗外花香浓郁,轻风入室,掀起华垂,帘子上的两枚黄金扣帘勾不时轻轻相撞,发出轻微的清音。
我眼尖地发现,他耳鬓处竟又多了几丝白发,心里生起了感慨:自登基后,他事必亲躬,每日批奏不止。不过三十出头,竟至累成这样子了。顿时有些为他心疼起来。
原来,做皇帝真的不好玩啊,想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都不容易。他终是为我不停的让步,改变了许多,从最初的任性暴戾,动不动拔刀见血,到现在的广开言路,顺从民意,眼看着他一点点的改变,浑身散发出一种天成的尊贵,成熟稳健的男人味,英昴挺拔的身姿,温柔多情的眼眸,无不一一令我心醉如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