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一怔,双瞳收缩,面色更是阴沉凝重,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了起来,生生的盯在我脸上。
布昆赶紧代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秀英终于敛下眼神,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缓缓地开了口:"不管怎地,娘娘平日里的衣食种种,需更加的小心,下官怕这毒,是冲着娘娘而来的。"
我吓了一大跳,继尔胸腔郁积,心中圭怒。
要是以前,我可能不大放在心上,大不了多做防范便是了,但此时的我,大腹隆隆,生产在即,作为一个母亲,我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半点伤害!
若对我有仇有怨尽可冲着来,但若危害到无辜,波及幼小,我又怎会放手任人鱼肉?!
秀英等将上上下下所有可能的人都一一的拘来审问,负责厨仆们当然每个都逃不掉,被列为重点嫌疑,几名厨仆甚至受了严刑拷打,待审了大半夜,仍自毫无结果。
南齐人亦惴惴不安,深知此事后果严重,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于南齐极之不利,他们要担起更大的罪责。
于是抽派出人手,加强对我的保护。
一夜辗转无话,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已是象换了另一个人似的,虽然样貌音态不变,但心里的想法已是大不同。
仆婢们都小心翼翼的如屣薄冰,毕竟这事太过令人震惊。除了私底下对阿草的死表以同情之外,更惧怕的是不知秀英大人哪天要传到自己,据说当夜就已经有人死在那杖刑之下了。大家都盼着事赶紧的过去。
好在两天后,队伍再次起程。
大雪之后,天气异常的晴朗,一路也彼为顺利。早早便有城关地方官接到快马会信,知道我们这支由南齐虎威畿机处护卫军亲自护驾的队伍来头极是不小,万一我失了一截小指,那正在骁努作客的萧王爷怕是受累更甚。
自从毒蛋事件后,周围的人加更小心谨慎。我也倍加呵护自己。眼瞅着再过一日,便到了滋勃,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到乌蒙身边,我压抑不住的喜悦,哎呀,他猛的见着我挺着个肚子,还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这晚在鸣阳关驻了下来。
鸣阳关原是番列旧城,被南齐收割之后,萧颢嫌其城名过长,屈曲邀牙,于是大笔一挥,将之改成鸣阳关。越是接近骁努边境。那建筑越是古朴苍凉,由于是边城,天气寒冷,街上显得几分冷清。
在官驿中驻了下来,阿木措等忙碌着或张罗热水或整理行李或准备热食。布昆因是军人,不得轻易近女室,因而我一个人不免有些无聊了。
一路上坐车过久,我还得活动活动,伸手伸脚的踢了几下,将海莲儿吓得脸色发白:"娘娘,眼瞅着这几天便生产在即,万不可这般大幅动作,还是安坐多睡的好。"
我笑了笑,心想进来时见经过花园,虽然些小,但亭台楼阁,曲尺走廊,无不一一俱备,嗯,趁着天气尚好,不如去散会步。
于是让海莲儿跟着我,也不知会其他人,缓缓的出了院子。
驿馆一向不会很大,但鸣阳关的驿馆乃由番列一座有钱人的府邸改建,彼有些豪气。地面很多地方用修整光洁平滑的大石板铺成,路上两旁种了些半人高的花树,但由于此际冬季,园中花草均落了些积雪,草木枯萎,景致几分萧索。
倒是假山那处,几枝梅花开得正盛。
海莲儿手拿着热龛,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这亭子里风大,不如回去吧。"
我了无目的地打量四周,见虽无好景致,但空气比屋内清新爽利得多,于是随口应了一声:"你给我拿件衫子来吧。我自个儿先坐会。"
海莲儿无奈,只得放下热龛给我,告了一声退便下去了。
我掀开热龛上的遮布,拿起木枝挑了挑里面的火碳,龛内顿时红亮更盛,热气逼了出来。赶紧放下遮布盖了下来,将手放在那热龛上暖了暖。
环顾左右,见亭子里始终风大,嗯,不如就去假山那边避坐。
于是一手提着龛子,一手挑起衣裙,大腹便便的走了过去,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感觉风向微疾,于是转了几下,终找到一个合适的背风位置。只是,这个角落待会海莲儿来怕是见不着我的。只坐了片刻,打算站起来离开。
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不止一人。我原也不以为意,却听似乎有人四处查看了一番,接着一把压得低沉的声音:"你胆子可不小...若非本官...哼!"
声音彼熟,我心打了个突,另一把娇怯的声音低低的:"奴婢...尹郡鲁大人..."
竟然是阿木措和麻苏仁秀英!听得他们声音压得低低,又躲鬼鬼祟祟的避开人前,我心中好奇顿起,不由的伸长耳朵过去。
只是声音微小,两人又显得谨慎,断断续续的,听得极是不清。
两人稀稀数数的似是讲了一些话,秀英沉默了片刻,说道:"若不是瞧在...幸得是我,不然以他的身份...你便是十命也抵不过..."
阿木措低低地道了一声谢。喃喃的又不知说了些什么,秀英道:"你先回去吧,若是...小心脑袋。"
心中思疑更重,他们之间的对话,到底怎么回事?
偏这时,听到海莲儿的呼叫声:"娘娘..."
两人似乎都吃了一惊,秀英低声道:"我却引开...你稍后便走吧。"
树影一暗,脚步踏踏。
海莲儿啊了一声:"大人!"
秀英威严的嗯了一声:"怎地不服伺娘娘,在这嚎什么。"
海连儿快哭出来的声音:"奴婢...奴婢适才回去给娘娘取件外套,怎料回转后便不见了娘娘的影迹。"
声音如寒风中落叶,擞擞作抖。不外是上次的毒蛋事件,生怕这回又出什么意外,她担当不起。
秀英轻呀了声,我透过树影,见他高大的身影正挡在海莲儿面前转过身来,目光四处扫视,有意无意地往假山这边瞄来。
我心中正盘算着要怎么做,身旁花枝轻晃,似是有人走近。已是避无可避了,我缓缓的转过头,阿木措惊慌失措的脸赦然在我面前放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