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不好说出来,只嗫喃着不作声。
见我这般样,萧恒倒突然间失了兴趣,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哎,罢了,再说已是无用!"他挥挥手,有些无精打采的:"你且便下去吧,过得几日便遣人送你至皇城外的外使驿馆处,要不了多久,你便又可回到你那美丽的草原上了。"
语气酸溜溜的,甚不是味道。
我赶紧谢恩退下,心里却压抑不住的快乐。
过了两天,果然有圣旨传下,命我迁出储仙庭,移居至大梁的官驿机院。庭内的侍女奴仆们都好不讶异,虽早有传言我是有夫之妇,却料想不到竟是异国皇妃。只因我平常温和好说话,不象得其他贵妇那般气姿高昂,盛气凌人。于是对于我的离去,个个都显得恋恋不舍,好生失落。
我倒不大在意,一心想着早日可回到乌蒙身边,更喜上眉梢,若不是小月红了双眼,泪迹未干的令人大生怜爱之感,我实在是压抑不住兴奋。
到这天早晨,天空有些灰蒙,北风呼啸着卷了小雨点,啪啪的敲打在窗玻璃上。潇潇的雨丝带来寒峭,一张嘴便喷出一团白气。小月扶着我出门,抬头望望天,说:"怕是快要下雪了!"忍不住的跺了几下脚。
我嗯了一声,这几日宝宝动作越来越多,摸摸他的方向,然已是头朝下,脚朝下了。我医学知识比较有限,但还是知道这是快临盆的征状,心里既忑忐又期待。
上了马车,里面已经铺了厚厚的被褥,还放了一盆暖碳,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有多冷,随着车外的一声长喝,车子便伊伊呀呀的前行了。
走了大约半里路,我嫌车内有些闷气,掀起车帘子向外张望,要回头打量身后那座翠绿山林后的庭院,却哪里还看得见?一早有隐在深处不见路迹。
空气中传来幽幽的伤感笛鸣,更为这场零星小雨更添愁绪,我紧了紧厚厚的紫熊皮袍子,抬头见身后皇城庄严森崇,红墙碧瓦玉琉璃,仪仗威威旗帜林林,格外的耀眼。
视线不经意地转了一圈,落在皇城楼上,急风细雨中,隐隐见一顶明黄风雨伞,伞下人影伫立不动。我眼皮啪的跳了一下。那是萧恒吗?扭着头看了许久,猜想那久久立在那里的,如果是萧恒,他是否在凝望着...我的离去?
一股涩酸隐痛涌上胸腔,冲淡了我的终于飞冲出笼的喜悦。
马车又转了一个大大的拐弯,皇城终于在我眼前消失了。
雨,渐渐的停了,车仪越行越远,再转了几条街,那萧索的笛音似乎仍缭绕,我原本跃跃的心情,然已有些黯然。
又走得不一会,渐闻得人声热闹鼎,似是越往越热闹了,我精神一振,终回到平凡的民众百姓中了!
车马碌碌的,终于停了下来。耳中听得有人说了一声:"然已是到了。"
便听得车外有把熟悉的声音:"属下布昆恭迎娘娘!"
小月过来扶我,车外有人掀起车帘子:"娘娘请小心!"嘀嘀娟娟如黄鹂出谷,竟然是字正腔圆的骁努话。
我探出头去,缓缓的抬步下车。
"娘娘吉祥!"车外,齐唰唰的参跪下十数人。
"都起来吧。"我百感交集。
布昆站了起来,大半年不见,他个头长高了不少,体态健硕,依旧的浓眉大眼,白齿红唇,皮肤黝黑...
"布昆,你长高了。"我笑道。萧恒羞怒之下将他扭送出王府囚笼,我还担心过他的安危,这会见他精神状不错,再瞄一眼他的手伤,似乎也已经全好了。
布昆面红,轻咳一声遮掩了过去:"娘娘受苦甚久,请先进驿馆歇息。"
驿馆相比较于宫庭内,自然是显得大大的简陋,但骁努人向来不甚讲究装饰,居住条件及要高亦不高,所以驿馆中无处不体现了骁努简练的民族特色。
骁努官驿,乃驻建于大梁城外,外面看着如一座庄园,但进来后便可发现,里面扎着帐蓬,架着木火架烤肉,待从官员无不骁努打扮。
这次来大梁盟约协谈的骁努代表我认得,乃是麻苏仁家的秀英,草原上郝有名声的美男子。我还记得当年他在草原上赤手拦奔牛时,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迷倒了一大票的女粉丝。
他虽是乌蒙近臣之一,又是骁努五代贵族之后,但对我向来有些成见,认为我悍妒独行,干预国政,实在不符太子妃这一尊贵身份。
但此时乌蒙已是继接王位登基为帝,我自然而自然的就成了皇妃,他不得不的过来参见。
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我高高鼓起的腹部,我没有疏忽至他那一抹不自然的皱眉。
布昆却是显兴奋:"恭喜娘娘,乌蒙陛下得知娘娘怀有身孕,不知要有多高兴,一再叮嘱,务必让娘娘小心身子。"
我微微一笑,心里早就千百次的想象乌蒙的表情,他的最大心愿便是我能为他多产下继承人,但愿这次是个男孩儿。
早有侍女打点好居室,我的行李亦不多,小月简单的指点交接几下,便已完了使命。我看了看她,见她双眼微红,离情郁郁,是安慰道:"小月,两国若订下这盟约,日后睦好如邻,我定要带你到骁努去瞧瞧的。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小月强笑:"小姐,你...要多保重。"
离别在即,我也有些黯然伤神,布昆却恨不得大扫帚的送人出门,赶鸭子般的小月后脚才离开,他立马便关了门:"娘娘,南齐终非久留之地,我们得抓紧时间。明日即便离城!"
我自然也不愿多留,生怕事情有变,于是点点头道:"好。"
这晚用过餐后,又那里还睡得着?跟布昆聚首坐一起商议如何出行。他大约的跟我讲了他被萧恒押出王府后的遭遇。
照布昆所讲,当初萧恒将他关进的渌水关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是离南阳府约有百里之遥的一座矿山,里面的苦力全是被掳的战俘或带罪的奴隶,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吃两只发馊的干馒头,要做的都是些挖坑开矿采石之类的苦力活,动不动还要被矿监官兵喝打责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