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惴惴难安,只恨这回家的路太长。
未及家门,远远便见那张全打着一盏气死风站在门前等着,心猛一跳,推门入室,只见屋内整洁,一切如旧。
我迫不及待:"元吉,到底何事?"
元吉看了我一眼:"小姐,你且宽坐!"
推了凳子过来,让我坐下。自己却恭恭敬敬的站在我面前,深深一揖:"小姐,少爷之前约,怕是要改期了。"
如此大礼,我吃了一惊,失声:"可是...可是萧大哥他..."心头剧跳,身子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见我这般神情,倒把元吉吓了一跳,忙说:"不是,不是,少爷他...很好。是元吉另有急事需暂离开常平一段时间。"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
元吉略显迟疑:"少爷最近感了风寒,加上商务繁重,故而说约期改至明年,明年三月花开之时必定来迎小姐!"
"呼――!"我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样呀,那你去吧,哎,不过话说回来阿,我不跟你走的哦。"
元吉微微一笑"元吉只暂时离开,事成后还要回来跟随小姐的。"
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我脸一红:"你何时起程?"
"今夜即起行。特向小姐禀报一声。"元吉顿了顿,有些迟疑:"此次事急有因,元吉乃擅自离命,并没知会少爷..."
我点点头:"只要是对你少爷有利的事,你就尽管的去吧。倒不用担心我的。"
"小姐,我不在之时,家中可由张全打点,他为人老实本份,心思细慎,是可信之人。"
"唔,知道了!"我随口应了。心想:少了你在跟前老晃着也好,免得处处不方便。
元吉是当天半夜时分走的。
可能心有所绊,这晚我睡得有些浅,隐隐约约做了个恶梦,惊醒过来后坐着发了半天的呆。借着月光,见小月在小床上睡得沉,连被子都掀起了一角。于是下了床给她拉拉被子。
一阵冷风袭来,没了睡意。索性披了件外衣在窗前坐下来。雨已经停了,月如银盘,明晃晃的挂于天际,照映得四下清亮,一切隐约又无所遁形。明天,将会是个好天气吧?
也许这样的夜色,温软清冷,最容易让人心有悸颤,相思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现在干什么?想来已经入睡了吧?还是在这同一天空下,也正仰望片月色?可曾在这样的月色下想起过我?
脸上泛起阵阵燥热。
却听到窗外唏唏索索的传来细微之声。我坐在黑暗中望去,见院中隐约两条人影,一高一壮,其中一人正是元吉。
隐约间,元吉低耳声:"...察元家...负重天下...且务必顾她周全...若不是...另有一人..."
另一人低语"你这一去,怕是...自当小心..."
元吉牵着马,轻手轻脚的拉开了后院门,翻身上了马背。黑暗中只听得轻轻的"踏踏!"声,渐渐远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是大亮。
天气果然晴朗了。虽然仍有阵阵秋寒风,然而太阳却洋洋的挥洒着暖意。深秋的枫树最美丽,一树一把火,满山的枫树叶红艳如夏花,热热烈烈地,如使尽全力拼出最后的绚灿。
见小月端了一大盆子热水进来,我一边洗脸一边说:"今日可真是头一回睡过了,你怎么不叫我!"
小月笑:"我见小姐最近累得很,倒愿意你多睡一会。你且宽心,店里我已经开了铺门,由刘胜他们理着呢。早上没多少客人,不打紧的。"
见她越来越有些主张,我心中也很是喜欢。既然店已开了门,我也不急于一时去了。慢吞吞地梳洗完毕,换了一件银月白长袍,套上描金狐皮子袄背,见到隔壁的林婶正门口逗弄自家小孩儿,我也凑上去跟他嬉戏一会。眼看快到中午了,这施施然的出了门。
到了店里,见座位都七七八八的差不多坐满了人,刘胜正忙得满头大汗,见我来了,扬声道:"公子,今早的账数都在柜台里,您且点点。"
看起来生意还不错。只是后面的天气会更冷,产品的单一化令业务更容易受影响,但想个法子如何弥补不足才好。
厅内食客们嗡嗡之声,阵阵入耳。
我坐在柜台里,心里打着盘算。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句:"这还得了!"
一惊,抬头看,却是食客在聊天。
"老兄,可曾听说,南齐与番列上月开战了!"
"知道,知道,你那消息还是迟了,南齐已连下番列十城了。"
旁边的人听到,有插嘴的:"哎呀,两国君上据说都已是二十年姻亲关系,那南齐的大皇妃还曾经是番列国的东珠公主,这次却是因何起战?"
"还都是因这东珠公主起的祸,据闻这东珠公主不知怎么地得罪了南齐皇,于是圣上振怒,一气之下将她赐了死罪,余怒未消,即又叫那啸南王亲自领军,誓要踏平番列!"
众人啧啧"要是啸南王领军,那番列怕要将灭国了。"
"可不是嘛,啸南王一月之内已是连下十城..."
心神有些恍惚,记得萧越行曾说过他是南齐人,这次开战,怕是对他有影响了。难怪那日他急着走人,这次开战,不知对他们家族生意会有多大影响?只盼着他别给卷入这战乱才好。
正自忧虑,一道冷冷的目光越过众人扎在我脸上,如同冰碴子般让我隐隐生寒痛。
下意识转过头去,四下寻望。
却正撞上一副幽黑冰寒的眸子,空洞阴冷。忍不住激凌凌打了个颤,等我留意到他面容时,瞬间血气翻涌,脸红耳赤,无比尴尬。
长目挺鼻,秀眉入鬓,肤若凝脂,乌发如炭。
这人不是别的,正是那日路上遇着,教我诸事八卦的,误以为跳河的"美人"!
此时他一袭银月白绸子大襟子长袍,正斜靠在窗台边上。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然已双眸却冰冷异常,透着寒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