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翻腾的妒忌和怨,从心底涌起。
乌蒙当年,就这样轻易的从他手中夺走这颗明珠。她那么倔强、那么聪明最终还是奈不过时间,一点点的屈服臣下,接受了命运安排。
可正是自己的懦弱和皇兄的过于持重,置她于险境不顾,在走投无路的景况下,她还能怎么样?一介弱质在这样纷乱时势,为自己找得一座依靠,亦是无可厚非。
只是乌蒙...
他眼内冒起一串怒火。
他发过誓,终一日要与这男人决一死战,血洗当年耻辱。每每想起,乌蒙极其嚣张地,大笑着将她架入自己怀中,扬长而去画面,想起自己眼睁睁的,如同一个傻瓜,不作半点行动、想起她瞬间失色的面容、乌蒙的洋洋得意、滚滚远去的旗帜、大周楚锦珏一旁阴恻的笑容...每日无一不刺激着他,恨、怨、悔、痛翻腾交织,夜里转辗,总难以眠。
乌蒙这个鲁莽粗野、嗜血好杀的男人,能懂得她一颗七窍玲珑心吗?每每有关于她的消息回报,他总是心跳加剧,既希望他对她好,亦希望得到她不甘于状,或可能出逃的消息。
尽管骗婚,但乌蒙对她的宠爱,似乎丝毫不逊于萧恒,不仅立她为太子妃,还宴邀各国王公,告示天下。哼,他这般做法,无非为了刺激南齐。
当年正是他亲赴骁努,喝了这一杯她的喜酒。
全城欢腾,鲜花如雨,他也满脸笑容,心却载满了苦涩的酸。骁努防卫严谨,由始至终,他所带去的人根本无法行动,连她在哪里的情报都摸不准。他只能远远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小小的身影在数百人的簇拥下进了神殿,直至唱礼官高呼:"婚成!"
她甚至不知道,在她婚成后的数天内,他仍然不愿放弃一丝希望,企图将她带回。直至十数名南齐的暗子一一倒在骁努人的弯刀下,染血当场,他终才恨恨而返。
乌蒙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怪自己过于轻视了。皇兄临行前一再咛嘱:"骁努太子是个深不可测的对手,绝非表面般鲁莽,你要小心行事,万不得太意。有时,宁愿小有折损,也不跟他正面交锋。"
两次开战,他都吃了大亏。幸好皇上暗中亲率萧系大军潜进,乌蒙不得不退避桑城。
围夜两日两夜,乌蒙似乎也并不急于突围,只派遗出数百人小骑,出城扰了一阵,立即又退了回城。如此数回,不由让人心生起疑。
是夜,他登上高台,勉力可见城内隐隐灯火,于是吹奏起长笛,笛箫幽幽,寂月当空,丝丝怀乡之情,脉脉离情意。曲韵凄婉动听,令人顿生思故。
不料一曲没过半,桑城内便有人激昂高歌,唱的是护家卫国男儿沙场驰骋的英豪气迈,很快地感染了不少人付和回应,对方气势越加雄壮起来,将他的笛音压了下去。
萧颢有些狼狈,自嘲地一笑:看来骁努人是听不懂我的新作了。
萧恒永远一张沉静无波的面容,对着桌前的地图聚神凝眸,过了片刻,才说道:"骁努虽然折损严重,但士气仍然高涨未退,乌蒙又耐心的坚守不出,不时派小队出兵骚扰,他心中必有算计。"
手指移动,直接西向:"骁努太子被困,骁努的后援大队必然来救,你去截他丰城,断了他的后援。"
"是!臣当曲躬尽粹,誓将丰城拿下。"
萧恒抬头看了看他,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叹了声"好生保重,万万小心!"
一股暖意涌上腔喉,他几近哽咽:"是,臣当遵命。也请皇上顾惜龙体,勿要操劳过多!"
两人向来同心同志,手足情重,但自登基以来,他们有多久没好好谈过心?皇上越来越沉默、深机难测,他也越来越少言,两人似是默契,又似是有了隔膜,还是...自从那个敏感的名字离开后,两人便自此都变得少了见面,为的是怕,见了对方,心头总免不了要想起些往事?
"王爷!"一声急促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路亮。
"怎么了?"他回复常态,微笑道。
路亮有些心有不甘:"王爷,你为何轻易便要放了她?她终是骁努的人!"
萧颢微微一笑:"你适才没懂她话里有话吗?"
数年不见,她容颜没改,依清秀脱俗的美丽,多了几分雍容,添得几分雅致。更显她已是习惯了骁努的生活。
巧词辨令,一样都没落下。依然是从前那个明眸皓齿、笑语焉焉的出尘明珠,只是,立场不一样了。
他率军轻进,一路上几乎没遇上什么波折,路上偶有小队骁努军队相阻,由于敌我悬殊,亦都很快的解决了。看来乌蒙是过于深入和自负了。
急赶急往,前方小磨寨不过区区小城,只要过了这,便是到了丰城。他必须抢在骁努援军来到前,占据这座城池。据探子报:丰城驻军不足万人!尽管自己人数多于敌军,却也大意不得,要知骁努人悍勇异常,打起来不惜性命,往往以一敌十也毫不见惧,要如何占据丰城,他心中有数,但这一仗免不了要折些士兵。
随着队伍铁甲如水声哗哗,他坐在马背上,看似闭目养神,实是心中不停的盘算着战局。前锋队伍一名元将跃马过来:"王爷!"
"嗯?"他星眸张开,目光闪闪。
元将恭敬的拱手:"王爷,前方小磨寨,城门大开,只得几名士兵闲扫门庭前,神情自若,似有所持,将军怕其中有诈,让小将前来禀告,请王爷定夺!"
"哦?"听过元将对前方情形的详细描述,眉毛跳了跳,心中暗忖:"驻守丰城的骁努大将据说是乌蒙的亲部嫡将,还需得小心,以防有诈。"抬抬手,喝道:"队伍暂停待命,静观其变!"
令将传下去,队伍瞬的一下,顿然消然无声。
远远地,城上似乎是隐隐传来琴音。他心猛的一跳。下意识拔马上前,是她吗?怎会是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