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惶乱,不知进犯敌者有多少,似乎无处不在,无处不有都是南齐军人的致命刀枪。
起凤山一如人间炼狱,血腥飞溅,断枝残腿,烧焦的尸体,受伤的哀号...
来回几次奔突,眼见效果已是达到,为首的"南齐元将"摄起嘴,长长几声唿哨,乱营中又连续响了几声回应,数百骑迅速奔出,滚滚马蹄,闪电般消失在夜色浓烟中。
乱中得以定,大滋人惊魂稍作了些安定,正待要喘口气,点算损失。营寨外又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大滋战士顿时目瞪口呆:南齐敌军复去还来!火光中,森森树起十数枝"表将旗",次来的竟然是南齐有名的贲虎将军元吉!
这位将军战场上素有"忉下无生!"的臭名,如雷灌耳,谁人不怕,谁人不惊?按着以往他国的经验,那说不得一声呐喊,便早早的四下逃溃了。
但说到底大滋毕竟与骁努同出一家,血液中还带着草原人独有的骁悍不服的性格。刚才一番惊乱,待回过神来,当即又恨又怒又惊:原以为南齐与大滋同为盟军,谁想惹来的不是打猎的忠狗,而反噬吃羊的狼,还妄图咬伤主人!
元吉接到讯报,说是大滋军中起火,应是骁努人夜袭得手。又惊又怒,想不到大滋如此无能,早早便知会他们要作防备,竟然还让骁努人得手?!来不及回报萧颢,立即点起三千铁甲骑快马赶来迎助。待来到营前,见火光熊熊,一地狼籍,大滋人正忙于奔走扑火,收拾残局,看来,自己然是来迟一步了?顿时浓眉皱起。
他身侧的一名副将大声喝道:"南齐贲虎将军,率..."话没说完,只听得一声暴喝:"来得好!"一道带火的利箭嗖的一声,直朝其门面激射。
那副将一惊,侧身刚拔过火箭,却听到大滋人一声呐喊,从火光中蜂拥抢出,个个神情愤怒,手间持刀檄,二话不说,挥刀即砍。
南齐人大怒,自己好意前来相助,谁想大滋不领情不算竟还持刀相向?素来傲慢如斯、战场难有匹敌的南齐铁骑如何能忍,自然更不将大滋人放在眼内,立即拔刀相向。
起凤山喊杀声再起。
远远地,另一支"南齐!"军队已经奔回到小磨寨城下,骁努元将岂已脸带笑意,亲自开门相迎:"各位辛苦了。"
那"南齐!"副将跃下马:"麻里有幸不负将军与娘娘所托,依计顺利破得起凤山!"众人也都纷纷下马换了衣服,嘻笑着跟守城的将士分享刚才的战果。夜袭得成,城中人人兴奋,斗志昂然。
麻里与岂已蹬上城门,眺望远处那一片小小的火光,麻里笑道:"现在就看大滋与南齐如何的狗打狗了。"
岂已却没笑,看着远处月色下起起伏伏的山林,显得忧心忡忡:"不知娘娘...能否全身而退。"
麻里敛起笑意,脸色跟着凝重起来。
布昆满脸喜色,难以抑制。我虽是强压心头激荡,控不住双手微颤。得手了!得手!
元吉神情沮丧,彼有些狼狈。狠狠的瞪了布昆一眼,微哼一声。
我与萧颢下的黑白五子棋,棋逢敌手,各有胜负。第一局他赢了我,第二局我几番艰辛,好几次从危景中脱身而出,尽力扳回,大汗淋漓,终胜得他一局。这第三局尚没完,比起第一第二盘更多了变数,两人都深深的陷入思索中。犹犹豫豫,持棋谨慎得多了。
元吉就是这样的情形情景下禀报进来。
骁努人假借南齐之名偷袭得手,临走前还不忘挑拔了一把。惊惶交急的大滋军队少了领袖,乱成一窝,就在其惊魂末定之际,见南齐还打个旗号嚣嚣张张的过来,顿时又怒又怕,原先溃散无纪律,甚至想着要趁机逃兵役的士兵顿时重燃起草原狼族的血性,自然一把怒火倾尽,誓要洗血耻了。
南齐人措手不及,被大滋士兵一拥而上,转间眼便折了四十来名骑兵,待回过神时,持着自己兵强马壮,岂能轻罢?却无奈只有三千骑,以少撼多,对方如蚂蚁般蜂拥而至,杀得一个,其身后马上便有人补上,一拔拔如车轮般上来,大有应接不暇之感。
老恼成怒的南齐铁骑,忙于应敌之际虽是不明白大滋为何会突然发难,却也没机会跟对方询问,双方各自怒气冲冲埋头苦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各有损折。元吉爱惜自己军队,加上心中生疑,于是鸣金收兵,匆匆奔回主营,待后再作打算。
饶是如此,这一场小仗,还是让南齐伤亡了二百三十六名将士。
萧颢听完元吉的禀报,不动声色,眼睛仍然盯着棋盘,手中的棋子稍有些迟疑,然后"啪!"的一声落在棋盘左上角:"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元吉一怔,随即恭敬应道:"是,末将告退。"倒后几步,出了帐营。
萧颢面容平静,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到你了。"
我心头掠过一丝微寒。
到这个时候他仍然如此沉着不变,不作声色,想想他之前的一些手段,不由暗生思忧,他会以我作质吗?还是要利用我以牙还牙?
若想以我作人质,这倒不惧,怕得是他手段难测。我刚才还喜悦兴奋的心,渐渐的有些冷静下来。沉住,一定要沉住气。
手起落子,我棋盘上防守严密。
双方如此来来回回十数子后,仍难分胜负。
萧颢低头看着棋盘,缓缓的开口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攻击是最好的范守。你的棋风亦一向如此,这一盘你却处处严防,少有进攻,似是心有拘绊!"星眸微闪,如探射灯般来来回回在我脸上巡扫:"元吉看不出,我却是知道的。这回中的便是骁努人的离奸计。他应当早早的结束了战事,先主动退战了再说,唔,双方打斗这许久,各有死伤,误会固然有能解开的时候,但均已心存芥缔了。说不得大滋起凤山的将领这会已经将书信连夜奔送到大滋王王庭。这一出戏便是你来排的吧。"
我敛下眉毛:"王爷,你实在太抬举我了。妾身不过区区一妇道人家,如何能谋得出这样的策略,况且我人还在你营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