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
“果然够能忍,看来我对你想的还是太浅显了些。你应是想等实力压过王之趁后,再霸占这整个矿场!”
苏御走在前头,闻言差点没崩住。
走到在洞口之时,陈霸先才回过神来,拉住苏御道:
“给我身上弄点伤。”
苏御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
如果毫发无损的取到了五百年的地精石,绝对会引起王之趁的怀疑。
于是苏御震袖,陈霸先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来,身上便已被割出道道伤痕。
这是苏御当初在巨石间所领悟的剑法,他命名为扶风剑,剑气可如微风、也可化狂风,变换莫测,无孔不入。
这剑气如丝之法却是在王之趁手上领悟的,加于扶风剑中的第一式剑中,又有更加大的威力。
“走罢。”
苏御面无表情,仿佛刚才洞中哭泣的不是他本人一般,陈霸先自认经验颇深,也无法揣测苏御的内心。
出了矿洞,五百年的地精石奉上,王之趁没有再出现,黎鹰也没有再来找苏御的麻烦。
在深夜,苏御一人默默地离开了洞口,拖着手脚上的镣铐,轻轻的往寂静的山上而去。
只要你不踏出矿场的界限,整个矿场可到处活动,这也是后山矿场的唯一好处了。
苏御一人爬上大树顶,望着夜空,思结却远在千里之外,生他养他小山村,去年的他还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
今天三月二十九,是苏御的生日,摸着脖子上的小铁环,上边刻着蝇头大小的文字,通体被打磨得光亮,虽说材质普通,但做功非常的细致。
这是他父亲最后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今天的他已经十二岁了,但物是人非。
看着星空,天地悠悠,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苏御像是疯了一般,一会儿痴痴地笑着,一会儿又默默地哭着,没多久泪流满面,眼泪挡都挡不住地往下流。
“哎,一个人吗?”
突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
“谁?”
苏御眼神瞬间变地有些冷,来人趁他心境不稳,来到跟前他竟也没发觉,这让他冷汗都出来了。
向下望去,只见陈霸先一手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对着苏御晃荡,嘴里说道:
“来一点?这是我以前藏的。”
说罢,不管苏御同不同意,自身一跳便来到了苏御身边,树枝有些不堪重负地晃荡了一下。陈霸先拍开封口,一股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不争气的吞了一大口口水,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口里先灌了一大口后,陈霸先将酒坛递给了苏御道:
“没喝过罢,这才是吾辈应该沉迷的好东西。”
苏御眼中的冷意稍退,看着他手里的酒坛,眼神似也有些蠢蠢欲动,在陈霸先再三的鼓动下,还是忍不住了。
抬手一指将酒坛拦腰截断,真气束缚下流水分毫不撒,苏御端过上半碗,也是大大的喝了一口。
那一口辛辣直往他腹部涌去,直接就冲上了双眼,泪水呼一下就流出来了。
这样的稚嫩表现表现当然让一旁的陈霸先大肆嘲笑。陈霸先心头暗暗一叹:
“再怎么样这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想我那么大的时候还在耕地,隔壁家的小花…
那边苏御忍住不适,不服输地又大大地喝了一口。
“好!”
陈霸先回过思绪,哈哈大笑,端着剩下酒,也喝了一口。
两人如孩童赌气一般,一人半坛烈酒都入了口。
战后,苏御望着陈霸先轻蔑一笑,随手将酒坛扔掉,刚起身,哪知天地晃动,噗的一声,便掉下树端,栽倒在地。
陈霸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讥讽道:
“小屁孩,你还嫩了点。”
话一说完,自己一个跟跄,砰的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逆境之下,两个都极其隐忍的人,终于还是一起不计后果地醉倒了一回。
多少年后这个场景,依然在陈霸先脑海中浮现,直到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想与当年那个小孩再斗酒一次。
可惜,那个小儿没让他如愿,他也没等到大醉,便已归去。
……
太清二年一月,位于北方的沧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沧州上三大宗门中的黄庭仙宗大发喜帖,一切只因那传言中两百年前已经去世的太上长老竟在晚年收徒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喜帖一出,万雄拜会。
不仅是其他两宗宗主亲自前往白首山相贺,就连妖师界也有几位强大的妖师前来,更不要说存活在三大宗门夹缝中的其他世家与帮派了。
是时,群雄毕至,少长咸集。整个沧州都为之所动,实乃一桩震惊一州的大事。
冰天雪地中,雪松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在南方之州,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燥意,而这里却依然白雪皑皑,积雪随处可见。
就在离白首山脚下的城镇,一个大酒楼中,宾客们身穿貂裘棉衣,喝着温酒,听着说书人口中的奇闻异事,好不快活。
此时,修着八字胡的老头正在讲着前些时候的故事,看着下方宾客,无论
是商人或是武夫,皆用一脸狂热的眼神望着自己,他觉得很满足。
顺了顺喉咙,不急不慢地端起讲桌旁火炉中的温酒,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白首山上楚修楚老神仙大家都认识罢,就连他老人家也是太上长老的师侄,可见那太上长老的辈分之高,绝对是三宗第一!”一边说着,老头还比了个大拇指。
“那楚老神仙岂不是要叫那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师弟了吗?”
下方立即有人附和道。
“那可不是,宗派之士对这些辈分最为看重,谁让小孩是那老祖宗的徒弟呢?”
说书老头一拍惊堂木,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来也奇怪,各位有所不知,就在一年前的那拜师大会进行到祭拜黄庭祖师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话一顿,老头摸了摸八字胡。下方的人正听到精彩之处,哪个愿意依他,立即就有人接下了话荏。
“老头快说说,你再卖关子,小心姑奶奶我拔了你的胡子。”
台下靠近门口的张桌子上,两个年轻人就此落座,一男一女,两人的年龄皆不大,男子一身的书卷气,十五岁的样子,青色绵衣黑色靴,面目白净,看起来也是风度翩翩,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
而那女孩儿年纪则要小一些,有十三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耳朵上套着可爱的耳套,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磨着可爱的小虎牙,气呼呼地望着台上的老头,举着小拳头挥舞。
见周围的目光都聚过来,那少年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角,示意她坐下,并望着四周歉然一笑,周围的人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台上。
那老头被人骂了也并不觉得尴尬,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喉说道:
“话说那日天降祥瑞,白龟驼药,仙鹤送信,灵猴奉桃。不止这些,白首山巅黄庭祖师法相还曾大放异彩,落下一道仙光笼罩在那小孩身上。”
听到这里,那桌的小姑娘别了别鲜红的嘴唇,小声批笑道:
“还以为有什么奇怪的哩,原来就这点骗人的小把戏。”
“白首山上的那群人还自称什么道法第一,我们师父的大神通可比他们的厉害多了呢,是吧!师哥。”
那少年嘬了口热茶又放下,皱了皱眉头,仿佛茶的味道不令他满意,宠溺的顺着小姑娘的话道:
“是是是,什么太上长老,顶多就是活的岁数长些,论实力哪比得上我们师傅。”
得到了一向沉稳的师哥肯定,呆着耳套的小姑娘顿时傲娇的点着头,一副认同的不能再认同的表情。
“哥哥姐姐,我可以在这里坐吗?”
就在小姑娘对自家师哥的话深表赞同的时候,一个有些雅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两师兄妹往桌前瞧去,只见面前这位小孩身上穿着小棉袄,头上斜带着一顶灰色的大裘帽,脸上带着点潮红,粉雕玉琢,活像个女孩似的,最让人深刻的是小男孩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眼望上去就会让人心静下来,忘掉烦恼。
眼见如此漂亮的小孩,那小女孩开心不已,立马让出旁边的位置来,为他倒了杯热茶,问道:
“小弟弟哪里来?怎么一个人到处跑?你家大人呢?”
不过小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忘了想想自己又才多大的年纪。
小男孩捧着热茶,吹了吹小小的喝了口摇着头道:
“我已经十岁了,不小了。”
“好教漂亮姐姐知道,我叫宁仙临,你也可以叫我小凌,我是跟着大人出来的,可不是到处乱跑,我只想跟你打听个人。”
小孩甜甜一笑,乖巧地回答道。
小姑娘一时间有些高兴并没有听到名字的异常。只有那师哥听到“宁仙临”三字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巧不巧,只听得对面台上正说道:
“白首山老祖宗大喜,以自家姓为小孩子取了个名字,在宴席上手书三个大字,群雄埋头望去,只见其字如龙虎,神光灼灼,上面正写着‘宁仙临!”
“呀!”
小姑娘那是一声尖叫,台上的说书人满脸苦笑,这那里来的小客官也太不会捧场了吧,不该喝彩的地方瞎喝,让自己都有点讲不下去了。
少女自知声音有点大,连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巴,然后又不确定的问了问旁边的男孩儿。
“你刚说你叫什么?”
“宁仙临,你们也可以叫我小凌。”
小男孩毫不在意地又重复了一遍。
两师兄妹刚刚还在嘲笑黄庭仙宗,却没想到故事的主角就在他们面前,让得他们一时也觉得有些尴尬,小姑娘一转大眼睛,转移话题道:
“你是要找谁呀?”
这回轮到小凌尴尬了,揉着衣角腼腆道:
“我找我哥。”
“他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可能是觉得很有趣,立即追问道。
“不知道。”
小凌低了低头。
“他家住何处?”
“不知道……”
“他长什么样子?多少岁?有什么体貌特征没有?”
“我哥哥当然比我大啦,至于相貌嘛……黑算吗?”
小姑娘光滑洁白的
额头上出现一串黑线,摸了摸额头道:
“应该……算是罢……”
说完又不确定的看了眼对面的师兄,见师兄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姑娘便硬着头皮,故作豪迈道:
“切莫担心,以后我帮你留意便是。”
小凌闻言,抬头露出欣喜的笑容,道:
“那就多谢你们了。”
“小凌,原来你在这里呀。”
就在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维持话题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来人一身单薄的碧衣长裙,在她出现的瞬间,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来人的身上。
先前的小女孩虽说是个美人胚子,但来人却是真正的一个美人,十五六岁左右,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口若含丹,洁白如玉的脸庞,挺着小琼鼻,梳着一头双刀发警,发中插着绿色流苏,随着女子的步伐,发出铃铃声响。
全场都安静下来,盯着女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这小仙子。
“好美呀……”
小女孩也惊叹不已,一时忘了怎么说话。
“夏姐姐。”
小凌在旁甜甜的叫了一声。来人的身份当然就是夏唯洁了。
“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桌子对面的少年起身,施了一个读书人的礼节,礼貌地问道。
岂料夏唯洁也不正眼瞧他,伸出葱尖般的手,当先便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欢喜道:
“呀,好漂亮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一听夏唯洁的问话,立即拉怂了脸,这么熟悉的对话,不就是她先前对着宁仙临说的嘛。但她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立即乖巧地回答道:
“我叫方娴,师兄叫方寸,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师父出去办事了,让我两人在此等候。”
夏唯洁这才打量了对面的明方寸,见他也是一表人才,却有种让她感到不喜的东西,于是只是笑着点头示意便没了下文,不想和他过多的交谈。
随即夏唯洁又揉了揉小凌的头道:“小凌干嘛到处跑呢?让姐姐我好找。”
小凌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一张脸涨的通红,弱弱地道:
“我想打听一下我哥的下落。”
闻得此言,夏唯洁身体一僵,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
“他……在中原梁国,我们在北方很远的地方,不可能在这里找到的。”
见小凌撇了撇嘴,不禁也有些伤心,心有不忍,便又补了一句。
“等小凌学好了功夫,自然就可以去找他啦。”
小凌闻言立即欣喜,拍手笑道:
“对啊,小凌这就回去努力修
炼!”
说些便拉着夏唯洁离开,随即又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兄妹二人道:
“欢迎你们来白首山上来找我玩哦。”
“师妹,你怎么能将师父的行踪透露给他人呢!”
待得二人离开后,明方寸立即冷下了脸色,对明方娴责怪道。
“哎呀,我竟然说漏嘴了呢,我好像没说吧。”
方娴吐了吐可爱的舌头撒娇道:
“师兄千万不要跟师父说呀,师父会打我的。”
方寸顿时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哼,你们有何事不能让老祖我知道?”
一阵冷风吹过来,一个眼神如鹰隼的中年妇人出现在桌旁,曼妙的躯体被一通体大黑斗篷遮住,一脸雍容,但眉目间不时闪过的冷意,让人望而却步。
“师父!”
师兄妹两人立即起身恭敬地齐声唤道,妇人也不管二人之间的小秘密,点了点头道:
“小二,给我们安排三间上等客房。”
那客栈的伙计立即笑花了脸,应了一声,咬着一锭银子,欢喜地跑去忙活去了。
师兄妹二人不知所以,只听那妇人道:
“老祖的事还未办妥,我们要在这多留几天。”
眼底闪过隐藏的杀意,便跟着小二去了楼上。
“楚修小老儿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我不信宁仙临一命还换不来凝真丸?”
挂着阴沉的笑容,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话说西荒的某处矿场中,苏御终于在今天突破了修为,达到了第五次洗尘。
当初在天人之际突破还不觉修炼有什么困难的,可当自己一步步修炼后他才知道突破有多么的不容易,也不怪有些人蹉跎一生也不得了。
从第四次洗尘到第五次洗尘就花了他一年的时间,虽说有封印的原因,但这速度也着实让他苦恼不已。
今天按照梁国记年是太清三年五月十五,苏御来矿场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里他和陈霸先一起进矿洞修炼,而王之趁对地精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从原来的五百年到现在的一千年左右,让得大蜘蛛都感到心疼了。
在两天前死活不让他们带走地精石,他俩也和大蜘蛛和睦相处了一年多,自然不好意思再出手抢夺,最后只带了枚八百年的地精石出来。
这自然让王之趁勃然大怒,两人被关进水牢两天,小惩大诫后才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