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看向蔡聪的眼神有些佩服,这样的人登顶了是神,跌落深渊就是恶魔。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许敬宗这般凡人能比拟的,所以他钦佩万分。
“王爷既然这般说,那下官他日决不会有丝毫客气,到那时可莫要怪下官不近人情。”
许敬宗抱拳恭敬的说着,末了又小心的问道:“如此宏伟版图,却不知圣上与王爷打算几代人毕全功?”
“本王想着二十年内囊括宇内,天下唯大唐独存。陛下却说要定百年大计,集数代人之力完结此举。”
蔡聪有些不甘心的说着,他打算五年内克定西域诸国,十五年时间再拿下大食等强国,而后大兴海道,将那些蛮荒之地纳入大唐之内的事他就不操心了。
可惜李承乾坚决否定了他的建议,二十年内征战连绵,只怕百姓苦不堪言,到时揭竿起义者不计其数。
许敬宗捏了捏自己冒冷汗的手心,难怪要自己人来跟他作对,这种疯狂的想法简直是要把大唐拖进无底深渊啊!
“王爷万万不可,天下承平不久,若是再这般穷兵黩武,只怕亡国就在眼前。下官而今执掌户部,王爷若是这般打算,颗粮株草都别想从户部拿到。”
许敬宗激动的叫着,他经历过最动乱的年代,也曾见过那个雄才大略的疯子,他眼前的蔡聪在此刻居然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亡国之君重叠在一起,差点没吓的他转身就逃。
“为何这样看着本王?”
蔡聪皱着眉头的问着,任谁被人用见鬼的表情看着,都会感到不痛快的。
“没有,没有,下官只是被王爷的疯…壮志震惊到了。”
许敬宗这样的老油条都差点说错话可见蔡聪给了他多大的压力。
“说话再这么语无伦次的,小心我让龙辰来招待你。此次吐蕃之战必将旷月达年,耗费的不但是时间,更是糜费钱粮无数,你户部需要做好准备,既不能让前线后勤出问题,更不能让国内因为物资引发动荡。”
蔡聪后面的话很严厉,毕竟处于小冰河时代,自然灾害频发,粮食的储备跟调度必须要多要快。
“王爷放心吧!如今家家户户谁不储备个一两千斤土豆,番薯,饥荒之年百姓自己就能抗过去,像是洪涝,瘟疫之类的,州府三天之内就可以抵达救援,朝廷不用半个月就可以派出巡查使。论政务这块,朝廷自有一套成熟的规矩了。”
许敬宗恭敬的说着,好歹主政一方,又是处理政务出身的,对朝廷新的规则,他那是门清。
“如此最好了。你且先回去吧!在我这待了这么久,只怕两位辅臣在想着怎么把你踢出长安了。”
蔡聪笑呵呵的说着,许敬宗又是一阵头疼,论说他也是一名要员,为大唐贡献的赋税在早期更是占据了赋税的三分之一,可这些腐儒怎么就是看不起他呢?
“下官告退!”
许敬宗说着转身就走,即将踏出书房的时候,他转身对蔡聪说道:“执着贪念皆是祸害的根源,疆域大业徐徐图之为上上策,往王爷三思。”
蔡聪摆了摆手,许敬宗也不费唇舌,它没想着能说动蔡聪,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回好受许多。
许敬宗没能感慨多久,轿子刚转过街角就被几个小吏打扮的人给拦住了。
随后他便前往中书省见房玄龄,一脚踏进去就听到魏征嘲讽的声音。
“这是拜会过你的主子了?想见许尚书一面可不容易啊!”
“同朝为官,魏阁老又何必出言伤人呢!”许敬宗苦笑着,这个大佬他可真是惹不起,惹急了敢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敬宗莫要见怪,这老匹夫已经等了你半天了,有点怨气也是正常的。见过镇王了?”
房玄龄拦着还要说话的魏征,笑呵呵的对许敬宗说着。
“自是见过了,离开王府时下官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啊!”
许敬宗感叹的说着,魏征眼珠子一瞪就想开骂,你真当镇王是皇帝了?怕是你见到皇帝也没这么畏惧吧!
许敬宗对魏征的愤怒视而不见,正色的对房玄龄说道:“听镇王殿下一番话,下官有直面隋炀帝的错觉,就像看到当年兴兵数百万征讨高句丽的隋炀帝。”
房玄龄和魏征脸色同时大变,难道蔡聪这厮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王爷就像隋炀帝一般的雄才大略,也一样的激进。他跟陛下谋划着鲸吞天下诸国,陛下欲百年成就大事,而王爷却想在短短二十年内踏平天下诸国,下官虽然不才,但也知道大食国,天竺国,他们可不比大唐小啊!”
“断断不行,天下承平才多久,他就想大兴刀戈?再说这蛮夷之地要之何用?却要我大唐好儿郎用命来换。老夫这就去找他们。”
魏征听完许敬宗的话跳着脚就要去找李承乾跟蔡聪,房玄龄急忙拉住了他。
从李承乾将禄东赞的尸体挂到城墙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决不甘心当个守成之君,却没想到他的野心居然大到这样的地步。
“而今你执掌户部,那蔡聪可是要你为他做后勤?”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可事实是他要我跟你们一起遏制他,王爷说自己很可能会膨胀,所以要我们在他头脑发热的时候给他泼冷水。”
许敬宗的话说完,另外两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不安。蔡聪这样暴躁独断的人居然会主动找人来压制自己,足见他的决心有多大。
再想想柴绍的大军已经向吐蕃开拔,他们的心就更加的哇凉了,携带大胜的威望足以鼓动国内的年轻人义无反顾的投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之中。
“还是去面圣吧!门阀一战修养了七年,前户部尚书都在哭着说户籍没有七年前多,如今又经历了晋王之乱,虽说伤亡不重,但是富甲天下的扬州受到重创,民生还没有恢复过来,而眼下蔡聪又在与佛道较劲,必须劝陛下轻徭役,减赋税,让国内百姓休养生息才是。”
房玄龄松开拉着魏征的手,苦着脸的说着,当今圣上太信任蔡聪了,什么都任由他折腾,他这把老骨头都束手无策了。
“虽然下官是王爷一手扶持起来的,但眼下实在惶恐不安,不若我等召集其他重臣,一块向陛下请命?”
许敬宗对自己的后台从来不掩饰,可这一次它不但要跟自己的后台作对,还要召集其他人一块劝谏李承乾,这让房,魏二人好看他一眼,看来这人也不像传说中那么软弱无能。
“天色已经晚了,我来召集诸位大臣,明天早朝过后,我们再去求见陛下。”
房玄龄拧着眉头的说着,这件事真不好放到朝堂上商议,只能亲私下找李承乾谈。
三人又一番合计以后,便各自行动,这件事叫众大臣吓了一天,他们天天在这商讨民生,想着该怎么兴修水利,该怎么发展地方的产业增加百姓的收入,蔡聪居然想要打仗?这决不能答应。
第二天早朝气氛很诡异,往日里那上奏商议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今天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已经无事启奏了,这天下太平了?没事做了?李承乾心中觉得有些蹊跷,但也只能宣布退朝,心想着让一去查一查。
一回到御书房他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内侍抬着几座书山一样的奏折进来,都是需要他批阅的。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楚瑶捧着杯茶放在李承乾跟前,那动作看上去是余怒未消。
“今天这班臣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奏事,朕便下旨退朝了。”
李承乾苦笑着拿起一份奏折,顺手递一份给楚瑶,楚瑶随手又扔回奏折堆里。
“我还没有原谅你呢,想叫我给你帮忙,想都别想!”
楚瑶冷冷的说着,李承乾摇了摇头审阅奏折,没有楚瑶的帮忙,他怕是要从早批阅到深夜了。
楚瑶单手托腮在那发呆,李承乾时而深思,时而皱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关系民生甚至是生死,道德,容不得轻易下决定。
“陛下,房玄龄,长孙国舅,魏征还有一众大臣求见。”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小声的说着,贤妃娘娘一看就是心情不好,他可不想触霉头。
李承乾眯起了眼睛,早朝上不说,非要到书房来说,莫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宣他们到弘文殿候着,朕批阅完这几本奏章就过来。”
“奴婢遵旨!”
李承乾这奏折一批就是半个时辰,在一班大臣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他才迈入弘文殿。
“臣等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免礼,朕批阅奏折不知不觉忘了时间,真是朕的过错。”
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魏征急忙站出来说道:“陛下批阅奏章废寝忘食,这是明君之相,臣等不过稍微候了一下,又何须愧疚。”
魏征脸上哪有一丝不耐烦,知道皇帝是在批阅奏章,他是欣喜不已,皇帝勤政对天下那是大好事。
“诸位爱卿都做,朕观今日早朝便察觉不对劲,不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承乾笑眯眯的说着,但是话语有些不快,朝中大事重臣皆知,唯独他这皇帝不知,那他岂不是成了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