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立政殿里长孙愁眉不展，李治陪坐在她身边哀声叹气。长安前段时间来了个大法师，据说是从昆仑山出来的，还曾经在梦中得瑶池王母授长生之法。没多久的时间便大受达官贵人的追捧，连李世民都数次请他入宫讲道。

“治儿，还没有破解那妖道的障眼法吗？”长孙叹息着问李治，这妖道入长安后便施展了几回法术，令百姓惊为天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扬名长安。

李世民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妖道，可当专攻奇淫巧技的学子们轮番上阵都找不出戏法的痕迹时，李世民就心动了，召见妖道一次以后李世民便频频召见。

长孙跟他是老夫老妻了，李世民心中那点小九九她再清楚不过了，皇帝这长生不老的念头从来没有断过。

“还没有，连那些离开书院多年的师兄们都被请来了，可他们也破解不了。要是蔡聪或者大哥在就好了，他们就算破解不了戏法，也能劝服父皇的。”

李治苦闷的说着，他虽然也是长孙生的，可论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那是怎么都赶不上李承乾的。

“你大哥那边已经去信了，他会快马加鞭赶回来，至于蔡聪……”长孙说着摇了摇头，丈夫跟蔡聪的分歧根本无法磨合，否则蔡聪也不会一走就是七年，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

“那妖道蛊惑父皇，连大臣的劝谏都听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父皇这两天之内三次加封，这样的待遇简直是前所未有，再这么下去儿臣怕出大乱子。”

李治着急的说着，他其实是想说父皇昏庸，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实在不敢说。

“朕会惹出什么大乱子？你这逆子是不是想说朕老糊涂了，识人不明了？”

李世民威严的声音传来，他摆动硕大的身躯走进来，七年的安稳生活令他的身形愈发的臃肿。

李治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历史已经改变了，李承乾没有被废，长孙也没有死，李治更没有让李世民亲自养大，没有了种种的因素，他一个不得势的皇子在李世民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这个道人不像个好人，蔡聪也曾经说过……”

“好了！你下去吧！朕有些话与你母后说。”一听到蔡聪两个字，李世民立刻不耐烦的打断李治的话，李治唯唯诺诺的告退，飞快的离开了立政殿。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好好的孩子见了你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长孙没好气的白了李世民一眼，看他把李治给吓得。

“蔡聪那混账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他说的没错，不能给其他皇子错觉，否则这宫中又该流血了。”

李世民面前平静的说着，只是说到蔡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中全是不自在，这根喉咙里的刺也不知道会不会溃烂，但愿太子能带回来好消息吧！

“您这么说妾身就理解了，听说您最近与一道人来往甚密，早年您和蔡聪那么打压佛道，如今您却如此尊崇那道人，这不是与初衷相违背吗？”

长孙装作不解的问着，她自然不会正面怼李世民，她进言从来都是委婉的。

“这可从来不矛盾。”听到长孙的话李世民就乐了，接着说道：“打压佛道是要他们缴纳赋税，服徭役，教派之中有高人这一点朕与那混账东西从来不否认。你没见蔡聪即便打压他们，家中还供养着李翊，与他往来密切的还有困厄。”

长孙闻言心头也浮出一股怒火，这蔡聪怎么做事的，居然还留下这么大的话柄。

想了想她又直接说道：“蔡聪也曾经说过，长生不可期，这长生之道虚无缥缈，陛下须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在此沉沦。”

“哼！好一个长生不可期，若不是昆仑道长吐明真相，朕都被他欺骗了。那混账东西是修功德的，积累大功德成仙。我们当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善人，朕却早就怀疑他了。”

李世民冷哼一声十分不快的说着，长孙皱了皱眉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鬼说胡话呢？

“无垢还别不信，昆仑道长已经是百五十的得道高人，他此次出山的目的就是奔着朕来的。断断不敢骗朕！”

李世民摇头晃脑的说着，早年英俊的容貌已经不在，肥大的脑袋晃动看上去是那么的违和。

“他奔着陛下来的？难道他有什么不轨之心？”长孙立刻惊的站起来，她最怕的就是圣明的夫君当局者迷啊！

“莫要瞎说，昆仑道长只不过是感道门不振想与朕做个交易，朕高抬贵手而他则给朕讲解长生之道。”

李世民急忙说道，只是这话不真不实，昆仑道长说奔着他来的目的是为了能得到大量炼丹的材料，山中贫瘠这些珍稀之物也只有人间帝王才能集齐。

而作为交换条件这长生不老药炼成的时候须得上贡一颗与李世民，这样的事情李世民自然不敢跟长孙说实话，否则长孙的泪水就能将他淹没。

“陛下，臣妾只觉得这事蹊跷，求长生实在太荒诞了，自古国朝衰败未必都是因为君王崇尚长生，但是追求长生必定是一个国朝衰败的起点。秦二世而亡，臣妾怕…”

“够了！你是说朕会是亡国之君？”

李世民打断长孙的话，拍着桌子站起来怒视着长孙，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天旋地转。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长孙没等来夫君的盛怒，却见到夫君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吓得她哮喘病差点犯了。

立政殿上下乱作一团，没多久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又是号脉又是问诊，最后才由太医令亲自动手巍巍颤颤的在李世民的耳垂上划了两个口子，放出两个茶杯的鲜血。

没多久李世民悠悠的醒来，还没醒来便听见身边有人在啜泣，睁开眼皮一看，是眼睛都哭肿的长孙。

还没开口呢，便见长孙扑在他身上哭泣着说道：“陛下今后想求长生便求吧！臣妾再也不拦着您了，只求您少发怒，臣妾怕！”

李世民见爱妻如此心中也满是愧疚，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朕不该冲你发火，这么一点小事居然还对你咆哮，让无垢受惊吓了。”

“可不是吓死臣妾了？太医令说若是晚个一时三刻便是他们也无力回天。您这头疼，眩晕之症已经十分严重，太医说了，今后万万不可大喜大怒，否则恐有生命之危。”

长孙抹了抹眼泪，看着床上的李世民，心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可他们夫妻二人却不许大喜大怒，大乐大悲，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