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桃木枝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胖婶手底下管着五六个织娘, 纺织任务没以前那么重。她有时候也离开织机,活动活动手脚。

今天一早, 见天色好, 她心血来潮, 院子里来了个大扫除。十九郎的房门没锁,她也就顺带进去收拾了一趟。

反正是小孩子, 长辈进他房间,天经地义。何况是打扫收拾, 十九郎谢她还来不及呢。

孰料这一进, 胖婶当即发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他房里的东西。

她提高声音, “问你呢!秦夫人的胭脂盒我认得, 为什么在你房间里?莫说你不知道!

王放头脑中嗡嗡的, 平日的伶牙俐齿飞到了九霄云外, 本能地嗫嚅:“不知道……”

说出几个字,这才改口:“我、我需要个盒子装、装书签,所以……”

他心知这几句话毫无分量, 恨不得把自己两只手剁了。

不知何时养成的坏习惯,喜欢从罗敷那里讨东西, 一点一滴的讨她关怀。她做的香囊栓身上, 她缝的手套戴手上,有时候进她的房,就忍不住拿她的梳子拢拢头发。她一开始还呵斥,后来也默许了,甚至含笑看他拢。

春雨淅淅沥沥的, 湿润了新耕的庄稼地,浇灌了细泥土里的绵绵青草,也滋润了他心里的一丛丛杂草。拔了又生,生了又拔,越拔越疯长,草叶儿昂首向天,宣泄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明知要小心谨慎,可却忍不住,随着时光流逝,愈发的肆无忌惮。草叶儿沐浴了阳光,对那温暖的感觉上了瘾,再也不愿蜷缩压抑。

当初顺走她的空胭脂盒,拿得可谓是堂而皇之。他的理由是“需要个盒子装书签”,连他自己都信了。

可现在呢?漆木盒空空如也,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儿,半枚书签都没装进去!

当初罗敷提醒他,盒子重复利用可以,但最好洗一洗,免得留下胭脂香气。他答应得好好儿的。

可每每拿起来,闻到那里面胭脂香,和她身上香气一模一样,无论如何舍不得下手。

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直到现在,盒子里还残留着玫瑰馨香的胭脂,而且不当不正,就放在他枕头边。

闭眼后闻着那气息入睡,睁眼第一个看到。这样的日子幸福得冒泡。

王放自诩精明,难以圆回这个事实;就算今日侥幸过关,能编出一百个谎言来掩饰这一个,这躲躲闪闪的日子,又何时是个头?

他咬牙,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脸上飘红云,干脆利落地承认:“是我……拿的。”

胖婶见此,眉毛一竖,抡起那盒子就想抽他,终究是于心不忍,将那盒子丢回床头。

“十九郎,你长大了,能耐了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肖想谁家女郎不好,你……唉!你对得起你阿父?你对得起谁!”

毕竟是主公养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胖婶虽未参与抚养,到底觉得,他做错事,自己也有责任。

“你说,除了……除了这个,你还干什么其他事儿没有?”

王放汗如雨下。“其他事儿”多如牛毛,宁死也不能说啊!

他摇头,轻声道:“阿婶消气,我……我……”

胖婶倏地又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敲门框,“你什么你!还解释!你你、你白瞎了主公这么多年培养!”

以前觉得十九郎虽然淘气,到底还算好孩子,最熊不过上房揭瓦,绝不会做什么违背人伦之事;二是觉得大伙在洛阳也待不久,顶多一年半载,还够了韩夫人的金子人情,打听到主公的下落,一切就都万事大吉。

再不济,给他娶个新妇,不就什么尴尬都没了?她暗地里早就相中了好几个本地小女郎呢!

谁曾想,他竟暗地里做出这种事来!幸亏是让她发现了苗头,不然,若放任下去,谁知会酿出什么丑闻来!在邻里八家的还如何立足!

“你给我从实说!你是何时……何时……”

这要是她自己的儿子,大巴掌已经挥下去了。可他毕竟是小主人,胖婶脸胀成绛色,一股怒气在肚子里团团转。又恨自己没本事。

“当初白水营闹分家,阿婶我是个没家没落的,只有跟着你伺候你,想着好歹报答主公对我家死鬼男人的恩!你如今……你让我如何跟主公交代啊!”

胖婶伤心,扑通一声,自己也坐地上了,捶胸顿足拍大腿。一掌打在干干净净的地面上,拍死几只误入民房的蚂蚁。

王放额角浸汗,几缕鬓发抿着贴在腮边。像是被丢进冰桶,又像是被架在火堆上。

万般难受的同时,居然一心二用地想,幸亏,露马脚的是他……

他低哑着声音,说道:“阿婶消气,我……我确是鬼迷心窍,行止不端,但我没对不起阿父。”

胖婶霍然大怒。还敢说没对不起主公?

待要起来揍他,王放顿然抬头,清风朗月的声音,一字一字道:“因为秦夫人并非阿父之妻。”

……

胖婶愣了一刻,气笑了。

三岁小孩偷了糖,会把那糖藏在背后,嚷嚷“不是我偷的!”

五岁小孩互相打架,对方大人找上来了,也会把小手一背,说:“不是我打的!”

衙门里那些江洋大盗,被捉的时候,全身鼓鼓的,衣袋里塞满金银,还敢叫“冤枉”哩!

十九郎多大了,以为他自己返老还童,回到三岁五岁了?

还是他学坏长歪,变成跟罪犯刁民一个德行了?

“哦,秦夫人不是主公之妻,那她在白水营这一年,是来骗吃骗喝的不成?”

王放十分想答一个“是”。

但知道此事开不得玩笑,语气缓和些,嘴角牵扯了一下,不放弃。

“阿父毕竟没露面,没亲口证实过他娶妻何人,是不是?秦夫人虽能描述出阿父,但……世间万事,皆有巧合。阿婶,你听我说……秦夫人,她……其实是,去年,我……找来的民间女郎,扮演阿父之妻,鼓舞士气……”

反正摊牌是早晚的事。他心中早准备好了一番流畅的来龙去脉。一切细节说得明明白白,一切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一切可能的后果都做好准备。

……

只可惜,本子虽好,未经排练,此时骤然赶鸭子上架,不免说得磕磕巴巴,引人怀疑。

胖婶朝门外啐一口痰,叉了腰,冷笑道:“你当我傻?大伙跟主母相处那么久,谁不知道她跟主公是怎么认识的,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空口白牙的说她不是,你怎么说你自己不姓王呢!……”

——转念一想,严格来讲,十九郎并不一定真的姓王。但胖婶在气头上,打个比方,管他准确不准确。

“……孩子,阿婶今日不跟你多说,你去给我面壁思过,想明白了,再……”

王放倔强抬头,“我不用想!阿婶信我便是!我可以发誓……”

胖婶连忙捂住他嘴。随随便便赌咒发誓,不怕招来恶鬼怨灵?

十九郎这番胡说八道,她是一万个不信的。突然想起一桩可怕的可能性。这孩子信誓旦旦的睁眼说瞎话,怕不是魇着了,把想象的东西当成事实了?

胖婶心里一跳,却又不由自主的相信这个念头。一定是这样,十九郎读了那么多书,怎会是那不知廉耻的市井混混呢?

她心里想着,嘴里就喃喃说出来:“……要不,给请个神汉看看?”

忽然余光看到手边一物。前日路过一个游方道士,挨家挨户赠辟邪桃木枝,收取三五个钱。

胖婶抓过桃木枝,迅雷不及掩耳,照王放脑袋就抽了一下。

王放不敢躲,闭着眼睛受了,绝望道:“别、不用……没鬼……”

那些细节真是他编的啊!

可算知道什么叫报应不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天道好轮回。

他觉得自己不算笨,能对付崔虎,也能在卞巨眼皮底下走几个回合。唯独面对暴怒的胖婶,竟有无计可施之感。

用时一年堆砌出的空中楼阁,也不是一锤子能杂碎的。他只能做小伏低,一小铲一小铲的,挖那个自己亲手盖出的墙角。

“阿婶,真的不是……你记不记得,秦夫人刚刚被请回白水营时,有多不情愿,喊了多少句‘我不是主母’?你不记得了?那、那你仔细想想,她出身民家,怎么会是阿父的佳偶呢,阿父不是嫌过,说他以前遇见的女郎都太没文化?对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自己怎么这么傻!

重新有了信心,说道:“阿父的真夫人,我知道眼下在何处,你让我把她找来,一对质便知!阿婶……”

胖婶狐疑地看他,冷冷道:“要对质?为何不直接跟夫人对质呢?”

院门口隐约欢声笑语。罗敷跟许四娘她们唠了几句家常,约定明日亲自验看她推荐的那两位织娘手艺。正推门进院,掸掉袖口肩上的尘土。

胖婶命令:“我直接去问夫人便了!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

不容他再辩一句,胖婶过院门,径直迎上去,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夫人……”

罗敷不明所以,还当是胖婶唠家常,笑问:“阿婶今日有闲,扫了这么多地方?可是累坏了吧,不回去歇着?……”

“夫人!妾有事问一句。你……”

胖婶厚道,打算先给十九郎留条命,先不把胭脂盒的事告诉夫人。

只是照本宣科地问:“夫人,你确是东海先生的新妇吗?”

什么?

罗敷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手盖在袖子里,捻一团线。

自从去岁秋天,白水营最后一次危机,谯平诘问过她的那一次,已经不知多久,没人问出这种话了!而且这次提问的,是个大大咧咧的糙阿婶!

她来不及思考来龙去脉,立刻回到了当初在白水营时的演戏状态。

早就跟王放约定好了,亲眼见到东海先生之前,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一点纰漏不能出。这点素养她还是有的。

她倒不是太慌张。胖婶为人直率,一根肠子通到底,说问什么,就是什么,应该不会拐弯抹角。

“正是啊,阿婶何出此问?”

她想一想,做出一副无辜的惊喜样貌,压低声音问:“难道有人知晓夫君的下落了?在哪里找到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王放定居洛阳“寻父”的事情,虽然并未有意张扬,但家长里短的,还是不免让四邻八家听了去。

是不是有人借此前来“报讯”、“领赏”,言谈之间,露出破绽,让胖婶产生什么怀疑?

又或许是……有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认为她秦罗敷并未尽全力“寻夫”,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因此向胖婶打小报告,意在责难?

想到此处,她温然一笑,说:“夫君的下落,我心中已知十之七八了。再过几日,十九郎便出门去寻。我么,就……”

胖婶并没有听进一个字,按照她自己梳理的章程,固执地把谈话扭回既定的方向,再问:“夫人和主公是何时认识的?”

“那时主公在做什么?”

罗敷:“……”

----------------------

王放隐约听到外头胖婶和罗敷的对答。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倒是忠实不贰的履行了约定,答得滴水不漏。说出的话像小锤子,把胖婶心里那点信念,越钉越深了。

他再也不能乖乖“待着别动”,不顾一切走上去,沉声叫道:“罗敷阿姊!”

罗敷随口“嗯”一声,抬头一看,懵了。好像天上有人劈头丢下一道炸雷,正炸在她双目之间,耳朵嗡嗡的应和出声响,脸蛋滚热,全身如同浴火。

胖婶比她还懵,张口结舌,半天才捋顺了话。

“你你……你……你管夫人叫什么?”

罗敷抚胸,心跳飞快,慌张诘问:“就是!你……你刚才管我叫什么!”

有点想逃,又有点想把面前这人手撕了。但还一丝不苟地帮他遮掩,觉得也许是他说漏嘴了。

王放脸上两朵红云。面对两个一头雾水的女人,他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双手搓在衣摆上,擦掉汗,然后尽可能大大方方的走到罗敷身边,对胖婶笑出一个“恭喜发财”。

“那个……阿婶你现在信了吧……罗敷阿姊,原是我在邯郸时的玩伴。后来有人把她认成了阿父的夫人,我贪好玩,就跟她将错就错的演戏……”

他越说越小声,不是杂几声哭声似的笑,“本以为过不几天,就会让大伙看出来,顶多批评我几句,还不是图个乐子……阿婶你知道我喜欢跟别人看玩笑……不成想,白水营里居然谁都没异议,我也惊讶得很,慢慢的,这个,将错就错,只好,奈何……我也不好意思再说出真相来……”

他狡猾得人神共愤,几句话,轻飘飘的给整个白水营扣了口大铁锅,意思是,“我原本只想开几天玩笑,奈何你们眼神太差,不配合我,这才出现如今这种尴尬局面啊”。

胖婶自然也在“眼神很差”之列。

另外还有一层暗示,“不光是我,肯定另外有人打算将错就错,这才使我的恶作剧一直没戳穿。”

但这第二层暗示,胖婶未必听得出来。

但见她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喉咙里似乎是闷雷似的怒吼,整个人却颓然靠在枣树上。眼巴巴看着罗敷,似乎是希望她能大发雷霆,骂一句“十九郎你失心疯了说什么胡话呢!”

罗敷深觉过意不去。她突然意识到,虽然过去一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等“功成名就“,自己放下东海夫人的身份,“事了拂衣去”,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该以何种态度,何种口吻,来开始这场真相大白的大戏。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截了当。吐露真相之后,如何面对旁人的反应。

她像一个好高骛远的将军,只知道“打入王庭,捉拿单于”;大军发动,却不知该走哪条岔路。

她一时间无地自容,深施一礼,柔声道:“让阿婶叫了一年夫人,妾心也甚惶恐。先前东海先生失踪,白水营大事小事不断,妾因误会,被大家认作夫人,然而阴差阳错,因着有我这个夫人,谯公子办事也顺了,大家的日子过得也有希望了。妾非圣贤,也是凡人,若那时说出真相,实在不知大家会有多失望,也不敢面对诸般责难。幸而这一年里,妾并未做出什么坏事错事,还请阿婶看在也在我尽心相助寻找东海先生,也颇有出力的份上,莫要怪罪妾身僭越。”

胖婶嘴拙,一肚子的话嗫嚅在齿间,说出来的只是:“都是骗人的啊……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眇翁也不扫地了,听见这边声音杂,竖着个耳朵凑过来,看看王放,一脸的疑惑不解。

罗敷忐忑相望,这时才有工夫向王放递个不知所措的眼神。

到底怎么回事?

王放慢慢理平衣襟上一缕褶皱,指指自己胸口,朝她递个抱歉的神色。

从任何角度来看,罪魁祸首都在他——不管是“冒牌夫人”之事,还是胭脂盒之事。

前者关乎欺骗,后者关乎……名节。

他不怕闯祸,从小到大闯出的祸事,加起来能写几卷书;然而每次闯祸完毕,他总不会拍屁股就逃——要么神气活现,要么蔫头耷脑,要么满不在乎,总归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等着大人们的斥责和惩罚。

罗敷即便没看到胭脂盒,也立刻明白了。心中竟有一丝释然质感。照他俩这个相处的法子,如何能瞒一世,怕是早晚有这一天吧……

她尴尬得脸上发烧,觉得额前绒发的一根根直立起来。猛然想到,若王放明日远行出门,她……她还怎么跟胖婶她们,住在一个屋檐底下?

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此时,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她见王放朝自己走过来,目光中关切询问。

有些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十九郎,我……不如,搬出去几天,让大家也……有个适应的工夫……”

她偷瞄一眼旁边的廊屋,还不忘自己的责任,补充一句:“……织坊的事,都步入正轨,给白马寺的佛布只剩最后一批,线都已绷上去,一切按部就班就行了,也不用我日日在……”

王放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呢?”

上前一步,轻轻推一推罗敷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声音坚决:“你先出去——不是搬出去。先去许四娘家,或者随便哪个邻家待一阵。我来把阿婶劝好。要打要罚我认。”

毕竟是看他长大的家人。他觉得胖婶不至于把他大卸八块。

罗敷呢,就算她身份尊贵,也不过跟胖婶她们认识一年,虽有情谊,谈不上深厚。

因此他当仁不让,必须做这个出面挡风浪的。

罗敷的眼神五味杂陈,定定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可轻巧,这是要把一切责任自己扛?

王放觉得看出她眼中的意思。那对小山眉微微拂得平了,底下的双眸却没跟着眯起来,反而愈发睁得醒目,未看到眸子里的愁云,反而见到坚冰般的决心。

像是在说:就算事情演变成最坏,我也和你一起担着。

他朝她安抚的一笑,轻声再劝一句:“也免得咱俩‘口供’不一样,人家更不信了——你放一万个心。骗人虽坏,罪不至死。最多不过我挨顿打。等我把阿父寻来,请他说情,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啦。”

罗敷驳不过他,也只能“嗯”一声。

就这么几句话,几个眼神的交汇。虽无绵绵情意,却透出十分的默契

胖婶也是过来人,一见之下,彻底绝望了。

这哪儿是“母子”该有的分寸哪!

王放把罗敷往外一推,轻轻关门。自己撩起衣摆,重重跪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压弯一片嫩绿青草。朝胖婶、眇翁,两个长辈,各自重重磕一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kedayax6、星隐、萌萌哒、jane 的地雷

感谢 单身喵、祁琪x21、羽、有只包子x20、修炼千年老山参、彼岸 花 開丶x5、flippedx21、若耶红叶x10、stormyx10、一只锦x10、上善若水x10、杳然去x10、流离喵x50、里宝宝x10、janex20、星隐x50、银白色暴风雪x20、ccx21、19000x10、兔子阳x10、桔子x10、致臻x4、昔年x10、x~y~fx5、a.xuanx20、江晓月白x20、南桥x60、言井x20、☆☆☆x10、老婆婆x20、爱喵才有鱼x10、芷葺兮荷屋x10、明月清风x29、纨绔衙内不成婚x20、yoyux3、加菲猫x10、轻舟飘摇x5、鱼伊迢x5、漫漫仙萝x16、jojox10、将离x5、耶律婷、愿儿无忧x80、字如鸦x30、天气x3、知了x40、木偶x20、冬瓜太郎 的营养液

鞠躬~~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修罗武神 人族镇守使 万相之王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从长津湖开始 星汉灿烂 从木叶开始逃亡 陆地键仙 我有一剑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相关推荐:嫡女长谋我家掌门天下第一娱乐王朝重生日本娱乐之父控卫高手我真的是个控卫柯南之百年柯学盛唐风华路我老婆真的不是天后无敌赘婿神级复制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