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小国王命不久矣一事感到有些惊讶,但爱德华还是毫不客气地表示即便没有塞西莉亚的授权,他也会依靠强大的近卫军接管整个莱昂王国。
不过既然摄政王殿下如此识大体,他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份权力和与之相对应的责任。
作为交换和诚意的体现,爱德华表示这次陪同他一起前来的长生军军医也许可以治好小国王的风寒——如果治不好,杨天易也很乐意用来自极乐空间世界的医疗舱帮一把这个苦命的女人。
没过多久,得到卫兵传令的军医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扛着各种医疗器械和药箱赶了过来。看着这些军容严肃的长生军士兵,塞西莉亚眉宇间一直化不去的忧伤都有些好转起来。
在她看来,被王国百姓奉若神明的爱德华公爵必定能再创神迹,让可怜的小国王不会就此离开人世,离开已经孤身一人的自己。
用听诊器和温度计简单判断了一下小国王的症状之后,军医沉思片刻便从药箱中取出了他认为需要的药品。
一盒胶囊类的退烧药和几袋感冒冲剂。
面对这些从未见过的奇怪药物,宫廷御医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听从军医的话。最后还是塞西莉亚当机立断,直言让军医按照自己的判断对国王用药,无需理会那些迂腐的宫廷医生。
谁叫他们除了放血疗法之外就几乎没别的本事,还不如让工具五花八门的军医大胆一试。
将用热水冲泡的感冒药混着从胶囊中倒出的药粉给小国王服下之后,没过多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塞西莉亚竟感觉到孙子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从之前艰难地用嘴呼吸变为了用鼻子呼吸,原先滚烫的额头也稍稍降了些温度,变得不似之前那般叫人担忧。
“殿下请牢记,风寒冲剂与胶囊混用,冲剂一次一袋,胶囊一次半粒,早晚各服一次便可,不出三日,陛下高烧可退。”
军医话语中透露出的自信让塞西莉亚终于松下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爱德华公爵之后,她对自己将摄政王权移交出去的决定也没了之前的负罪感,反倒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毕竟菲利普斯家族也并非天生的王族,因为实力不济导致的王权更替,塞西莉亚并不会为此感到遗憾。
就在国王卧室里的众人喜笑颜开起来时,一名披着重甲的王宫守卫气喘吁吁地跑进房间。来不及对满满一房间的达官贵人们逐个行礼,卫兵简单地向塞西莉亚行了个军礼后便用焦急的语气汇报起来。
“禀告殿下!朗瓦尔德侯爵与城内的一众贵族纠集了大批私军,正堵在王宫大门处,说要为殿下您清除,额......”
卫兵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爱德华,见公爵面色祥和并无怒意,于是继续说道:“清除修斯公爵这一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他们还说若是在正午之前不将公爵送出王宫接受审判,那您必定已经是被贼人所害,他们只好率军攻入王宫将公爵就地正法了。”
“岂有起理!”
哈蒙侯爵刚因为小国王病情好转而跟着一起好起来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但他只能说他对朗瓦尔德的逼宫并不意外。
作为王国的财政总管,朗瓦尔德的家族一直都是被贵族们公认为整个王国最富有的家族,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白石城地下的家族金库中贮藏了多少黄金和奇珍异宝。
苦于朗瓦尔德家族出色的财政天赋无人能出其右,看着每年都在充盈起来的国库,王室也不好卸磨杀驴,只好对朗瓦尔德侯爵的中饱私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塞西莉亚至今还记得她的丈夫菲利普斯一世对朗瓦尔德家族的描述。
“如果猎人在打猎之前不让猎犬吃饱,那饥饿的猎犬难免会偷吃猎物的血肉用来饱腹。与其让饥饿的猎犬将完美的皮毛撕咬地一文不值,倒不如将它喂饱,让它心甘情愿地将完好无损的猎物拖到猎人的面前。”
但猎人与猎犬的关系显然在菲利普斯一世死后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王室已经无人能满足这只贪得无厌的猎犬,也不太可能再出一个像菲利普斯一世一样的优秀猎人了。
“他们有多少人?”
作为朗瓦尔德侯爵口中的乱臣贼子,爱德华公爵微微一笑站了出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都小看这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财政总管了嘛。”
“回公爵大人的话,在我离开宫墙大门时已有上千名装备精良的雇佣兵聚集在门外,而且印有家徽的旗帜和装束各异的士兵正在越变越多,应该是城内的贵族在响应朗瓦尔德侯爵的召唤,派出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私兵。”
“哈哈,好一个朗瓦尔德,不声不响在白石城里藏了这么多手段,王室一直毫无察觉吗?”
爱德华笑着偏过头瞥了一眼哈蒙侯爵,眼神中的戏谑让后者面色一白,但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冷哼一声后说道:“公爵大人不必含沙射影,我绝不会让叛臣朗瓦尔德伤到殿下和国王陛下。”
显然,爱德华和杨天易已经被哈蒙侯爵从王宫守卫的保护对象里剔除了出去,只能依靠在他眼里势单力薄的一百多名长生军士兵了。
“如此甚好,希望侯爵阁下说到做到,保护好王室周全,至于王宫外的叛军。”
“让他们来吧!”
......
此时王宫外的朗瓦尔德侯爵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还在洋洋得意地站在用木板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检阅着脚下乌泱泱一片的部队。
十多面绣着各式家徽的旗帜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让侯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让在场的诸多贵族对诛杀西境公爵爱德华一事信心十足。
有些受不了逐渐凛冽起来的寒风,朗瓦尔德侯爵走下高台,进入了王国大道边被临时征用的一座子爵宅邸,与雇佣兵的将领和一众正在烤火的贵族聊起天来。
至于这座宅邸的主人已经因为不愿意与他共谋大事,连同妻女一起被雇佣兵们五花大绑丢进宅邸的地下室里。
除了环境差了些之外,侯爵和他的军队还是保有相当程度的礼貌,没有对这位“自愿”献出家宅的子爵和他的家人进行言语或肢体上的侮辱——毕竟朗瓦尔德侯爵还指望爱德华死后,摄政王殿下能将西境公爵的头衔授予自己。
他率领的是为王分忧的正义之师,可不是什么强盗!
摘下已经被寒风吹得冰冷无比的头盔,侯爵凑着仆人端来的盆子,用热水擦洗了一下自己快要冻僵的脸,才心满意足地坐到了众人的面前,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买通了一些王宫里的守卫,待正午一到,他们会为大军打开宫门。届时里应外合,爱德华-修斯必死无疑!”
眼看朗瓦尔德侯爵轻抚着他那修剪精致的八字胡,房间内的众贵族纷纷鼓掌示好,口中说着“侯爵大人料事如神,必杀乱臣贼子爱德华-修斯”之类的奉承话。
最后还是被侯爵任命的负责指挥贵族联军的将领,有些担忧地提醒在场众多做着战胜美梦的贵族们,也许这一仗没那么好打。
就算最难跨越的宫殿大门有内应负责打开,但上千名同样披甲手持利刃的王宫卫士难道就可以视他们如空气吗?更何况还有直面过汹涌魔潮的修斯长生军,就外面那些连阵型都松松垮垮的贵族私兵,将领毫不怀疑每一个长生军士兵都能同时对抗三个私兵。
这么一算,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优势,万一陷入苦战,并非主场作战的贵族联军恐怕只会被精锐的宫殿卫士们逐个击破,彻底绞杀在菲利普斯一世那座洁白无瑕的宏伟雕像下。
对于这一点,朗瓦尔德侯爵同样有他的对策。
“布拉希姆-哈蒙各位都不陌生吧?他会牵制住全部的宫殿卫士,让他们围绕在摄政王殿下和国王陛下的身边。”
“两千多个士兵,还有一半是我花费重金培养的披甲步兵,塞乌斯将军不会认为那些徒有虚名的长生军士兵可以一打二十吧?”
听到这里,这个被侯爵一手提携上来的别国败将这才明白过来。
感情宫内宫外都是自己人,只有爱德华公爵自成一派。
“既然侯爵大人这么说,那我没有问题了。”
被房间内的温暖空气弄得有些头昏的塞乌斯左手扶着跨在腰间的短剑剑柄,来到了侯爵之前站立的木质高台上眺望不远处的白石王宫。
只见他猛地拔出短剑指向天空,大吼道:“午时将到,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一时间,宫外或坐或站的雇佣兵和贵族私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呼着朗瓦尔德侯爵与各自效忠贵族的大名。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攻入王宫,掠夺。哦不,是替他们的老板和主人干掉那个传说中的西境公爵,爱德华-修斯。
至于什么人类的英雄,莱昂王国的守护者?
雇佣兵们掂了掂钱袋里沉甸甸的金银币,表示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