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净还没开口,冷清清就抢白道:“怎么可能,小净是我的儿子,他是蛇精。”
青衣男子皱眉道:“蛇精怎会有龙气?”刚开口,胸口的伤就生生地疼了起来,他吐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先会龙庭覆命再说,于是道:“你们可有意愿在龙庭做事?”
冷净道:“我等皆是无根的小妖,能在龙庭任职,自然是三生有幸。”
男子点头道:“好,你们救了我,我就不计较你们的身份,推荐你们去龙庭任职,把你们的名号报上来。”
冷净道:“我名叫冷净,是野生的杂龙;这位是我的养父,叫冷清清,是一尾白蛇。”
“原来是野生的龙种,怪不得有龙气。这样吧,你们来东海龙庭寻我,拿着我的信物青玉佩,就说是青苍举荐的人事。”男子道,说着将随身的玉佩交给他们。
原来他叫青苍。
青苍走后,山主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为了争夺新任山主的位置,整个雪山几乎成了厮杀场。果然争权夺利连妖怪也免不了。
冷清清看到这种混乱的局面,只好和冷净商讨投奔东海的事宜。
雪如梦此刻也已经恢复了法力,因为山中大乱,他正好可以趁机去找他那凡人情郎,于是连告辞都没来得及说,就急匆匆地下山了。
冷清清于是把行礼打成一个包袱,留恋地看看这个他生活和奋斗过的雪山,再次和冷净踏上了旅途。
这次冷净化出原身,载着背着包袱的冷清清在天空遨游,冷清清就抓着他的犄角,忽然觉得冷净长了角也不错。
****************************************************************
话说,东海边有个老汉,家门口有一座大山挡着日光和去路,很不方便。
于是老汉就决定模仿愚公移山,每天上山挖土。老汉整整挖了三年,但是山丝毫没见变矮,他的自信也在挖山的过程中一点点的流逝,益加怀疑起自己的信念来。
终于,有一天,老汉放弃了,将用了三年的铁锨和箩筐扔掉了。果然梦想信念和现实是有距离的。神仙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动。
老汉沮丧地回家睡大觉了。
就在他躺倒床上的时候,一声惊天的巨响让他几乎把魂都吓掉了。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出门查看,只见一条白龙直直地撞到山上,将一座大山撞得土崩石飞!一座大山就这样被瓦解掉了!
老汉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他的愿望竟然实现了!
这就是坚持的力量么?!
话说,其实,冷净终究是年轻气少,一味追求速度,最后到了东海边刹不住,一头把海边的一座山撞裂了。
“啊!!都是你!”冷净捂着头对冷清清气道。
“怎么会怪我嘛……我只是想看看小净能不能闭着眼睛飞,所以……”冷清清对手指。
“所以你就拿什么破抹布突然蒙住我的眼睛!啊?!”冷净气得哇哇大叫,将蒙住他脸的布条一把扯掉,扔在地上咆哮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根本就是想把我当骡子!拿这个破抹布当马缰绳!”
“是哦……小净你好聪明……我没想到竟然不小心蒙到你眼睛上……555……应该放进你嘴里才对的……”冷清清惭愧道。
冷净气得闭上眼睛,心里开导自己:不跟这傻蛇一般见识!
谁料冷清清摸摸他的额头,然后吹吹:“乖儿子,撞疼了吧!爹爹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一边去!”冷净推开他,朝海边走去。
浩瀚的大海一望无际,天海相连,带着大海气息的海风吹拂着冷净的长发,冷净看着这广袤的大海,不禁有些心醉神迷。冷清清从后边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道:“小净,你从来没见过海吧?这就是大海哦!我们快点下海!海里才真正好玩呢!”
说着就拉着他的手跃入海中,两人便坠入深蓝色的世界中。
冷净跟随冷清清潜入海中,只见阳光从海面上投射下来,随着海浪而摇曳闪烁,静谧的深海里是完全不同于陆地的瑰丽风光,鱼群犹如飞翔在空中的候鸟般自由嬉戏,各种颜色的珊瑚和海草令人眼花缭乱,更不用说那些冷净闻所未闻的奇异海洋生物,常常令丑小蛇观看着迷,而他只是任由似乎驾轻就熟的冷清清拉着在海底游走,不知不觉,海面已经像天空那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海的深渊似乎永无止境。
就这样,冷净被冷清清带到了海底深处宏伟的水晶宫殿前,那在深蓝海水的包围之下仍然流光溢彩的水晶楼阁,真是只有在梦中才会有的瑰丽景象。
“这里就是龙庭,天下所有龙蛇心目中的圣地。”冷清清看着高大精美的水晶城门,目光中隐约含着淡淡的怀念和伤感。
“你有悲伤传奇曲折的过去吧?”冷净斜着眼看着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冷清清摆出家长的架势,又是那句话。
冷净撇撇嘴,没再理会他。
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而父母总有一些秘密,是孩子永远无法知道的。这样说起来,其实父母也真是很神秘的一种生物啊。
不管酷酷的冷净如何深沉,在冷清清的眼中,也永远都是一只只会哇哇嬉戏的小蛇而已。所以他要埋葬自己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儿子,而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永远地掩埋在时间和记忆的深处。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儿子一起,快快乐乐、平平凡凡地生活。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卷入噩梦之中了!
冷清清情不自禁地紧紧从后面环抱住冷净的腰,现在他唯一有的,只有冷净了。
而冷净仍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向水晶大门走去。那一刹那,令冷清清有种自己终究留不住他的难过。但是仅仅是一刹那,冷清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起码,他要尽量陪在小净身边!
于是冷清清也坚定地跟了上去,就像平时那样,屁颠颠地跑过去,拉住冷净的衣角。
龙庭的大门,终于向他们敞开了!
*********************************************************
“青苍大人已经向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了。”海龟文官背着沉重的壳,引领冷净父子在龙宫里行进。
白玉砌成的走廊被用夜明珠和轻纱帐帷所装饰,墙壁上是镂空雕花的窗格,精致得让冷净父子看花了眼。
“你是草龙吧!”龟官看了一眼冷净,“的确粗鄙的草龙有你这种相貌和知书达理的,真是不多见,嗯嗯,说实话你真是个俊美的年轻人……去服侍七殿下吧!他身边正缺个随身的侍应。至于你的父亲,也一起跟着去吧。”
他们一路交谈,不知不觉间穿过重重楼阁,来到龙庭一处极为偏僻简朴的殿堂。龟官朝他们努努嘴,道:“这里就是七殿下的居所。”
说完也不进去通报,就这样随便地离开他们走了。
冷清清扯扯冷净的衣角,小声道:“刚才那老头说了,七殿下是龙皇和鱼姬所生的杂种,看来并不受宠啊!”
冷净将新发的青玉令牌别在腰间,道:“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这个僻静的殿阁和华丽的龙宫一点都不相称,匾额上的字迹几乎斑驳得看不清楚,依稀可以分辨是“萧然殿”三个字。冷净轻轻地一推大门,早已经腐朽的朱漆大门就脱落了一大块漆皮。
殿内更是简陋,仅有日常的家具用品而已。
最内层的房间和大厅只有一道帘子相隔,冷净走到帘子前,透过缝隙往里面望,见内里是一张大床,床上有个瘦弱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正在抽泣。
冷净于是出声道:“在下是新派来侍奉七殿下的侍卫,特来拜见。”
床上的人才止住哭泣,哽咽道:“请进。”
冷净于是掀起门帘进入,先行礼道:“小人冷净,与父亲冷清清一同拜见七殿下。”
“平身。”床上的人虽然弱势,却也深知礼数,言语间颇有皇家的风范。
冷净这才抬眼打量,原来七殿下是一名瘦弱清秀的少年,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在嘴角上还有淤青,似乎是被人欺负了。他略一思考也能明白,龙宫内权力倾轧,七皇子是鱼姬所生,鱼姬又死得早,因此七皇子自然孤苦伶仃受人欺凌。
但是冷净却有些异样的感觉,观察了那七皇子一会儿,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七皇子的眉目与冷清清竟有几分相似呢!
“冷净,你来到我这里,我也没什么招待你的。你以后有机会,就趁早离开我,追求自己的好前途,在我这里只会埋没你。”七皇子倒是清楚自己的处境,事先就跟冷净说明白了。他虽然刚刚哭过,但是面对冷净却冷言冷语,好像刻意和别人拉开距离。
“呃……属下自当尽职而已。”冷净回答。
之后,他和七皇子之间,竟然冷场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冷净倒是大方,自己找张椅子坐下。于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冷清清从厨房捣鼓出两碗面条,笑嘻嘻道:“开饭了。”气氛才缓和一些。
七皇子看着热腾腾的面条,喃喃自语:“好久没……吃到热的东西了……”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哭不哭,小云乖乖的,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冷清清摸摸七皇子的背安慰。
“吓?!”冷净吓了一跳,“你们认识?”
“是啊?我们认识么?你怎么知道我叫苍云?”七皇子抬起头问。
冷清清连忙掩饰道:“我听那些手下说的么。快吃饭吧!”
“我不信。”冷净直视着他。
冷清清一阵心虚,支吾了半天才道:“小云的娘——鱼姬云柔就是我的义姐啊!”
“啊!你真是我的舅舅么?”七皇子苍云从来没有贴心的亲人,兄长和姨娘们也只知道欺负他,一听说自己有个舅舅,反倒不顾真假,先激动起来。
冷清清认真地点点头:“当年我和云柔相遇,因为我们两人长得有些相像,便觉得十分投缘,于是结为了姐弟。唉,没想到云柔走得那么早……”
“舅舅……”苍云想到悲伤往事,忍不住扑在冷清清怀里痛哭起来。
“小云你受苦了……”冷清清也激动地留下了泪水。
萧然阁顿时成了亲人团聚之所。
冷净看着他们又哭又笑,只是觉得苍云在冷清清怀里甚是让他心里不爽。于是他自我安慰: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