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时, 夏宣发现父亲和维佐之间气氛有些微妙,怎么说呢, 父亲和维佐之间好像多了几分亲昵。不过夏宣没有太多注意力关注父亲和父亲配偶之间的事,从昨天他就一直在想玛尔法的事。
父亲告诉他玛尔法被维佐送到舒尔斐济那里, 但舒尔斐济住哪儿,他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
“维佐,早。”
维佐把飞艇停在情报处的地下停驻场,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早啊,科长。”
“气色不错。”情报三科科长温和地笑着道。
“啊,还好, 听说科长准备退休了。您还年轻嘛, 怎么不多干几年?”
“老喽。”科长笑呵呵地说,“该给你们年轻人腾位子,再说,我还想享几年清福……”看维佐一副心不在焉懒洋洋的模样有些生气, “你就不能在工作场合精神点儿?你才二十二, 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维佐认真瞅了瞅科长,看得科长有些不自在,很是心虚。“科长,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我什么?”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凑到科长脸前威胁,“科长,你可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嗯?”
科长使劲向后仰着上身, 后退了一步才罢休,“年轻人哪个有你这么不上进的?再说了,情报三科的科长,又不是情报处的总长,你推个什么劲儿。敢情你在档案处猫着,还上瘾了?”
“不干!”维佐很干脆。
“上面批下来可不管我事儿。”科长道。
维佐回头看他,“我要休产假!”
科长被噎住了,手指颤抖着指着他的肚子,“你,才四个月!”
“可以停薪留职的。”
“为什么?”
“麻烦,累。”
“你这憋犊子孩子!”科长气恼。
维佐笑着伸手拍着他的背顺气,“克里拉教官,你都离开军校不教学这么多年了,操那么多心干吗?不累啊?”
科长瞪他一眼,抬起手要往他头上拍,停了一会儿,还是没舍得,叹息道:“你是我教过最喜欢的学生,在档案处埋没你了。”
“我喜欢管理员的工作。”维佐笑着道,“所以您在科长位置上再干几年呗,罩罩我。”
“帝国人才辈出,我终究是老了,你这性子,没人护着可是要吃亏的。把你调到监察厅,你又不干,有舒尔护着你,不比这里好混?”
维佐一上午没事,跑去隔壁找柯玛,柯玛埋在文件资料里面,像一只土拨鼠,抬起头和维佐打招呼的时候,两只眼里都是要输入的文字符号。维佐难得良心发现,启动了旁边的辅助存储光脑,帮他整理。
柯玛惊讶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窗边看了看天空。
“你看什么?”
柯玛手扶着额头走回来,一边走一边往维佐身上瞅,“外面没发生异象啊。”伸手在维佐额上探了探,“不热,也没生病——”
维佐终于明白柯玛在干什么了,没好气地把他塞进办公桌后面的座椅里,“赶紧弄,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柯玛惨兮兮地哀叫了一声,全心投入工作中。
有维佐帮忙,整理速度可谓飞快,等中午下班,只剩下收尾工作了。
“维佐,中午我请你吃饭。”柯玛高兴地道,看维佐双手扶着腰,狗腿地跑过去帮他按摩,也就是乱捏一通,没有章法。
“星巴克?”维佐逗他道。
柯玛立刻变了脸,可怜兮兮,“那里真的很贵耶,维佐。”
“那就去摩顿吧。”维佐很好商量。
柯玛撇撇嘴,小小声道:“摩顿也很贵啊。”偷偷看了看自己卡里的钱,怎么算好像都不够一顿饭钱。他把卡收起来,转过脸对着维佐的时候露出小脸,“摩顿就摩顿吧。”拉着维佐高兴地叫了一声,“我们去吃大餐。”
摩顿是情报处不远的一家餐饮场所,主打精品高端饮食料理,服务人群自然不是维佐柯玛这样的小科员。摩顿最便宜的甜品一客都需要上百,更别说其他的,饮料,酒类,餐食等。
两人是步行过去的,权当是散步了。
高消费自然会有高享受,走进摩顿,气氛就和别处不一样,大厅中央的音乐喷泉,舞台上有精彩的表演,有时候是魔术,有时候是杂耍,不一而足。
两人在座位上坐下,餐桌上立刻弹出一道光幕,悦耳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来,“尊敬的客人,竭诚为您服务。请您点餐,下面是菜单……”
维佐研究着可以上下调整滚动的光幕菜单,柯玛站起身道:“维佐你先点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柯玛离开,维佐无声地笑了笑,如果他的猜测不错,柯玛肯定是去向瑞文借钱了。
确定瑞文转的钱已经到他的卡内,柯玛才从洗手间出来,维佐坐在座位上,很无聊地上下滑动菜单,看到他回来,对他伸出手道:“卡呢,要结账了。”
柯玛把卡递过去。
维佐把卡按在光幕下方的结款扫描处,一声清脆的钱币滚动声之后就完成了。把卡还给柯玛,维佐提起餐桌上打包好的两客甜点,“好了,走吧。”
柯玛呆呆地看着维佐手里提着的甜品,走出摩顿才反应过来,“维佐你故意的!”
维佐供认不讳,“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柯玛从维佐手里抢过一客甜点,“我花的钱,得分我一半。”
最终,柯玛请维佐在附近的普通餐馆吃了一顿,吃完饭回到档案处,柯玛趴在办公桌上,絮絮叨叨地向瑞文告状,控诉维佐的罪行。
柯玛向他借钱说是请维佐在摩顿吃饭,瑞文就知道柯玛很有可能又被维佐捉弄了,虽然不满平常柯玛三句话有两句把维佐挂在嘴上,但维佐对柯玛很不错也是事实,所以让柯玛借钱请他吃饭这种事,是不会有的。
“下班后我把钱还你。”柯玛道。
瑞文犹豫了一会儿,“还钱太伤感情了,折成礼品还给我吧。”虽然礼品大部分会是自己的钱,但按照柯玛的个性,不可能不搭钱在里面,所以这会是柯玛送他的礼物,瑞文愉悦地想着。
结束了通讯,柯玛揪了揪头发,开始发愁要买什么东西还给瑞文。
接到夏宣的通讯,维佐有些惊讶,虽然只是语音,没有投影映像。
夏宣的语气很踌躇,像是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维佐,你知道舒尔斐济家的地址吗?”
维佐一愣。
“我想去看看玛尔法。”夏宣道。
维佐裂开嘴笑,原来因为玛尔法。“玛尔法今天去学校了,那所学校是全日制,中午学生一般不离校。”
夏宣沉默了很有一会儿,“学校在26区?”
“26区xx路红木棉学园。”维佐说了详细的地址。
“谢谢。”夏宣轻声道谢,隔着通讯器,仍然能够听出他声音中的喜悦。
“夏宣少爷,你下午要逃课吗?”
“今天的课程我已经学完了。”夏宣道,声音带着飞扬的朝气,“还有,你不要总是叫我夏宣少爷。”带着他不喜欢的生疏和客气,有时还有戏谑。夏宣说完这句话,挂断了通讯,快步往外走,一边喊着卡洛德,“卡洛德,我们去26区。”
“是,夏宣少爷。”
红木棉学园是一所一体式的学校,在26区颇为知名,包括幼稚园,少年部和高等部三个教学区,呈现舒展着三片花瓣的木棉形状,三个教学区分别有出入的校门。
红木棉学园最出名的就是校园内的木棉道,风过处,落英缤纷,绚烂的红色飘扬,落在肩头,热闹之极,红色的肆意和嚣张在花落的时候表现得最为极致。
帝国公民5周岁入少年部一年,夏宣算着玛尔法的年龄,应该在少年部。卡洛德去教务处查询玛尔法的班级,夏宣站在校园里,看着不远处一条木棉道,有些好奇。
夏宣不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美景,只是对学校这样的环境好奇。像道帝敦这样的贵族世家,子弟很少进入学校,一般都是聘请家庭教师授课,他们要掌握的知识技能和一般人是不同的。
夏宣沿着木棉道,不小心走远了。林立的教学楼后面是一个操场,操场周围绿草如茵,在远处是一片树林,夏宣不认得那是什么树,树干粗壮笔直挺拔,枝叶泼墨般浓绿。风过处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花圃随处可见,每一处花圃种植的花种类都不一样,各种形态,花色绚烂,美不胜收。
夏宣弯下腰看着花圃里蓝叶红茎的植物,这种植物没有花朵,只是红色的杆茎晶莹剔透,远看了好像细长的红色花瓣若隐若现点缀在蓝叶间,十分漂亮。花圃一处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种植物的名字以及习性。
赤茎草,原生于克拉里基,成年植株高50-60厘米,终生无花,杆茎终年长红,蓝叶冬生夏调……
夏宣蹲在花圃前研究这种从未见过的植物,听到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中间夹杂的,似乎有玛尔法的声音。夏宣丢下赤茎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过蓝旋花花圃,夏宣看到一座教学楼后面的草地上围聚了一群孩子,年岁从五岁到七岁。夏宣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被这群孩子围在中间的玛尔法。
玛尔法穿着红木棉学园的少年部制服,脸上的神情让夏宣在十几米远停下了脚步。那个棕色直长发的孩子桀骜的神情一点也不像玛尔法,玛尔法从来都是乖巧的。
但那群孩子口中喊出的名字分明是玛尔法.柯文纳,夏宣捏着下巴看着不远处那群孩子起了言语争执,然后打起架来,棕色直长发的孩子打起架来十分凶狠,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人按在了地上,只是从头到尾,孩子脸上桀骜凶狠的表情都没有改变。
其实雌性也挺凶的,夏宣下结论。原来玛尔法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啊。
“你们在欺负我弟弟。”
清澈的声音属于少年特有的爽朗,“围殴”玛尔法的孩子们仿佛被大人发现了一样,倏地缩回了伸出的手脚,转过头来,看到只是一个比他们大了三四岁的少年,底气又上来了,毕竟他们人多。
玛尔法入学一上午就惹了众怒,学校这样的地方向来都是排外的,尤其新来的又是有独特性格的。班里的雌性同学尤其讨厌这个新来的学生,比他们都漂亮,偏又不爱搭理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看了就讨厌,班里的雄性同学却觉得这位新同学与众不同,都有点喜欢,这就更让雌性同学不喜欢了。
夏宣走到玛尔法面前,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孩子,孩子的脸上肿了好大一块,看见他桀骜的眼神中有些恼怒,眉头蹙蹙地皱着,语气很冲,“谁让你来这里?”
夏宣伸手拉他。
玛尔法一下拍开了,“不用你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神色不善地看着参与围殴他的人。
玛尔法的眼神显然是挑衅的利器,围着他们的孩子一下子被他这个眼神挑怒了,大喊着扑过来,举动没有章法,但人多势众是很明显的优势。
玛尔法下意思地冲到夏宣身前,张开双臂,想着如果道帝敦家的少爷被人围殴了,他会不会死得不能再死?
耳边传来一连串惨叫声,接连得摔倒声,预料中的拳脚加身却没有,玛尔法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一下子眼睛锃亮,夏宣动作干净利落地把最后一人按在了地上,刚才围殴的那群孩子正躺在地上哎呦直叫唤,看向夏宣的眼里带着恐惧。
玛尔法不敢置信地看着夏宣,伸手捏捏夏宣的胳膊,又比了比自己的,还是那么细,看起来柔弱得很,怎么有这么好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