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鹂和黄莺两个丫头拌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酒楼里原本零零散散地坐着几桌客人,听到声音之后几乎全部都跑出去看热闹了,小二见状愣了一下,随即便口中嚷嚷着“客官还没结账呢”追了出去。
两个丫头也停止了斗嘴,站起身从窗口探出头去往外看,这才发现骚动声是从不远处的一家粮铺门前传来的,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那家粮铺外面就已经围了满满的一层人,从她们这个角度看不到里面。
“夫人,咱们要不要出去看一下?”黄鹂坐下来问道,虽然她是在询问曲无容的意见,但是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她想要瞧热闹的欲望。
曲无容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想着他们歇了也有一会儿了,便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几个人结完账之后便出了酒楼,朝着不远处的粮铺前面走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粮铺外面围观的人群又多了不少,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空位站定,就听见里面的人大声说道:“我前几日就是从你们家铺子里卖了两袋黍米,回去才没吃两顿,我爹突然就肚子疼得厉害,连大夫都没来得及看就去了,肯定是你家的黍米有问题!”
吃死人了?曲无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过还没等她理出什么头绪,就又听见另外一道反驳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还说是你爹自己有病死了呢!说什么是吃了我们家的黍米才死的,鬼才相信!每天从我们这里买黍米的人多了去了,老子就没见过一个人是因为吃了我们家的黍米死的,你少他妈把屎盆子扣到老子的头上来!”
说这话的自然就是粮铺的老板,听到他这样推卸责任,站在他面前的中年汉子气得一张脸都憋红了,“你才是胡说八道!我爹的身体向来都很好,算命的说他能活到一百岁,就是吃了你们家卖出的黍米之后才突然离世,你居然还敢推卸责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就是就是!”紧跟着又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女声,是那中年汉子的妻子,当初那碗黍米饭还是她亲手端给公爹吃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公爹才刚刚吃了两口,就突然抱着肚子嚷嚷起来,而且很快便断了气。
那妇人在附和了自己相公的话之后,又接着说道:“公爹平时都能吃下两碗饭的,可是自从吃了从你们家买回去的黍米之后,胃口就变得差了起来,刚吃到第三顿便被夺去了性命,你还敢说跟你们家的黍米没有关系?”
“真是笑话!”听到他们夫妻两人的话,粮铺老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照你们这种说法,吃了我们家的黍米就会丢掉性命,那你们两个没有吃吗?如果你们两个也吃了的话,那你们为什么都没有事,却单单是那个老头子死了呢?”
此言一出,那中年汉子夫妻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也发出了不少的议论声,有些人站在中年汉子夫妻这边,有些人却是认为粮铺老板说得很有道理。
见那对夫妻被自己问住了,那粮铺老板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又紧追不放地继续说道:“怕不是你们嫌弃老头子多吃碍事,暗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会儿却又来嫁祸于我,想要讹我银子的吧?”
“你……”听他这么一说,那中年汉子的脸更加红了,也不知道是被说中了,还是单纯被他这番信口雌黄的言词给气的。
倒是那妇人反应还挺快,直接跳起来指着粮铺老板的鼻子骂道:“我呸!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了,要是你不肯承认是你们家黍米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去衙门里面告你,我就不相信这朗朗乾坤下还讨不到一个说法了!”
听到她说要去告官,那粮铺老板的面上非但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巴不得她去告自己似的,“你去告啊,要是有证据的话你就尽管去告吧,难道老子还怕了你们这些穷光蛋不成?”
他这样有恃无恐的态度,让那中年汉子夫妻愣了一愣,他们并不是真的打算去衙门里告状,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枉死的父亲讨回一个公道罢了,但是现在看来那粮铺老板背后肯定有着一个强硬的后台,才能让他在听到要告官的时候还能这样嚣张跋扈,想到这里,他们心里便有些犹豫了。
“怎么?不是说要去告我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粮铺老板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你们要是不知道衙门在什么地方的话,我可以让人领着你们去,只要你们能够告得赢,老子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们!”说完也不等那中年汉子夫妻两个有所反应,便甩着袖子走进了自家的铺子。
那对夫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粮铺里,又想起他刚才说起的那番话,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太好,可是他们却也没有办法,告官不过是想威胁粮铺老板罢了,他们可没有想过真的要去衙门里告状,毕竟官官相护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那中年汉子夫妻便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将全部过程都看在眼里的曲无容,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之后,缓缓地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然后便带着身后的众人走进了眼前的这家粮铺里。
刚才那个粮铺老板已经没有在铺子里了,招呼他们的是铺子里的一个伙计,由于他们之前刚刚进来问过粮价,那伙计对他们几个人还留有印象,这会儿见到他们再次登门便主动询问道:“几位可是商量好要买什么了?”
曲无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给我称两斤黍米吧。”
没想到刚刚才有人大闹过一场,这会儿就有客人上门点名要买黍米,那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问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几位想必也都看到了吧?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们铺子里的黍米真有问题吗?”
“那你们的黍米有问题吗?”曲无容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重新丢回给了他。
听到她这么问,那伙计又愣了愣,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回答道:“我们家的铺子都已经在萧城开了快二十年了,这黍米也卖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会吃死人呢?刚才那家人来这里闹还指不定是安的什么心呢,几位可不要被他们蒙骗了才好!”
“我觉得也是。”曲无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说这黍米没有问题,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赶紧给我称米吧。”
“好嘞!”听到她这么说,那伙计便也不再多话,手脚麻利地称好了两斤看起来金灿灿的黍米,发现他们并没有带盛米的容器前来,便在自家铺子里找了一个不大的斗,把黍米装好递给了几个人。
黄莺走上前把米接过来,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付给他,然后几个人便没再多作逗留,转身离开了这家粮铺。
在离开粮铺有一段距离之后,黄鹂才奇怪地问道:“夫人,您真的相信他们家的黍米没有问题吗?”
“不信。”曲无容摇摇头,转脸问身边的许天明,“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许天明想了想,伸出手指了一下前方,“不远处应该有一家。”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曲无容说着,便率先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黄鹂不解地拉了拉旁边黄莺的袖子,悄声问道:“夫人怎么突然又想要去医馆了,难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黄莺无奈地看着她,“你干嘛不直接去问夫人?”
“我怕夫人嫌弃我的问题太多了!”黄鹂撇撇嘴道,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看不懂自家主子在做些什么,如果一直问一直问的话,曲无容应该是会烦的吧?
“知道自己问题太多,就赶快把你的嘴巴闭上吧。”难得她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黄莺便也不再打击她了,“夫人做什么总是有她的道理,咱们只要跟着她就行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馆前面,曲无容回过头来吩咐她们道:“你们两个把这黍米拿进去,让大夫瞧瞧看有没有问题。”
黄鹂和黄莺两个人依言照做,留在外面的许天明难得主动地开口询问道:“夫人可是怀疑这黍米里被人掺了毒药,所以才导致了那个老人家的猝死?”
“嗯。”曲无容点点头,“要不然怎么解释吃死了人的问题?”
“可这也只不过是那对中年夫妻的片面之词而已,未必老人家的死就与这黍米有关系。”许天明不太赞成地说道。
猜到了他会这么说,曲无容笑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许侍卫不用着急,那位老人家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导致了去世,我们可以慢慢地调查,现在就先鉴定一下这黍米到底有没有问题。”
听完她的解释,许天明有点儿明白她的用意了,“属下注意到刚才那家粮铺的招牌上有着将军府的标记,应该是玉家的产业,如果真的是铺子里售卖的黍米有问题,而且还闹出了人命的话,估计玉将军也不好交代。”
“没错。”曲无容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我们来说便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可如果不是呢?”
这个问题曲无容自然也想到了,“不是也没有关系,就当是我们帮那对中年夫妻一个忙,想必查明了老人家的死因之后,他们也可以安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