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元痛苦地发现,他没有办法说服一个不愿意当皇帝的人当皇帝。
哪怕是把刀架在朱由棷的脖子上,也不行。
总不能将朱由棷绑在椅子上,然后让大臣们来参拜吧?
到了最后,反而是他哭了起来,朱由棷在一旁劝他。
“李将军,你看,要不咱们一起向大清投降,如何?”朱由棷说到。
“哇!”李士元靠着廊柱大哭。
“别哭了,李将军!”朱由棷说到:“多尔衮已经答应我了,我投降过去之后,还是当衡王,王府中一应制度都不变。你不是有十万大兵吗?我保荐你官复原职,也做个青州兵备道,如何?”
李士元收住哭声,冷冷地看着他。问到:“为何是官复原职?都到这时候了,你都不舍得给我官升一级吗?”
“这……”,朱由棷犹犹豫豫地说到:“难道你想做青州总兵?那人家那些旗人怎么办?”
“我C!”李士元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将朱由棷一把摔在地上,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
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我C你朱家十八代祖宗!你那马脸祖宗生了些什么瘪犊子玩意儿!活该你们这些藩王被一个个抽筋扒皮,熬汤煮药!老子受不啦!受不了啦!”
“想来你也是大明天潢贵胄,结果大顺来了降大顺,鞑子来了降鞑子!老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世道!”
“瘪犊子玩意儿!你还有脸问我旗人怎么办?你TM堂堂大明王爷,滚去给建虏做奴才!你不要脸,老子要脸!”
李士元逮着朱由棷狂扇,心头涌上往事,悲从中来。
到最后,朱由棷瑟缩在角落,李士元蹲在堂中间,各自抽泣。
……
且夫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谁不想要个功名富贵?
谁又不想赚个万古流芳?
在李士元的人生中,曾经有过三次差点就能飞黄腾达的机会!
大夏国的青州城内,至今还有李士元的雕像。民间还流传着“李将军三全青州”的英勇事迹!
……
第一次机会,乃是崇祯十五年,清军南下,抢掠山东,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见城则屠,见村则焚!青州被围,时李士元担任青州守备,与清军激战三日,“逆虏大众攻青,官兵奋勇堵杀,仰仗宪威,力保藩封。”
事情到这里都还算正常,李士元也觉得自己的人生际遇要来了。有衡王的赏识,自己还有实打实的功劳,听说连崇祯皇帝都要下旨嘉奖他!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相当体贴,担心他守不住青州城,特地派来了一个叫做刘泽清的总兵,给他增援。
清军没有拿下的城墙,刘总兵一到就拿下了。
清军没有抢劫到的东西,刘总兵一到就抢劫到了。
不但如此,当清军杀了个回马枪的时候,刘总兵还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一个对官兵怨声载道的青州城,以及一段因为被刘总兵忽悠走了兵丁而无人看守的城墙。
李士元就这样,从一个有功之臣变成了守城不力的戴罪之身。
……
第二次机会,是李自成占领北京之后,派遣姚应奉为益都县令。李士元率领数十骑,趁姚应奉大宴宾客之际,跃马扬刀强闯杀之。随后又劝故主朱由棷登基称帝。
时北方诸王皆遭屠戮,不是死于流贼之手便是死于建虏之手,衡王府是北方惟一没有损伤元气的亲藩,财力雄厚,若因势乘时,自可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李士元的时机也是拿捏得相当之准,恰好在李自成山海关大败之后不久。
只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故主这一次竟然说大顺待他不薄,他要效忠大顺皇帝。
李士元当即就差点暴走!
什么?
你一个姓朱的大明王爷,你说你要效忠大顺皇帝?
李士元这一下两头不是人,从此在大明和大顺都绝了生路,无奈之下只得退隐保命。
……
第三次机会,就是这一次了。
清军在济南城下大败,大顺也从北京撤走,整个山东之地,顿时便成了权力真空。
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赶紧搜罗旧部,甲胄都没穿齐,就打着旗号奔向了衡王府。
然而……然而……
他万万没有想到,衡王说他要效忠的是大清!
——李士元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个笑话!
狗屁的功名但凭马上取!
他李士元每一次都站在了风口上,但是骑着猪真的飞不起来啊!
他在此时还不知道,如果他继续坚持下去,他很快就会等来第四次机会。
那时候有一伙名叫赵应元的义军,杀了益都县令王鳌永,他将借机杀了赵应元,彻底倒向清军。
当然他也不知道,跟鞑子干活实在是太TM草蛋了,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随后他便彻底熄了谋取功名的心思,专心做了一个盗马贼,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且夫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不郁郁久居人下?
***
衡王府里的李士元郁闷得一时缓不过气来,益都街面上的赵应元却正是春风得意!
“大哥,现在咱们该干什么?”杨玉林问到。
“你说呢?”赵应元将手中人头抛进县衙,反问到。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拿着各色兵器棍棒的部下,一个个都有些不耐,士气焦躁。
“哈哈!”杨玉林秒懂!
大手一挥,那身后的人群便向府库不约而同地奔去。
一时之间,益都城内,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和疯狂的大笑。
赵慎宽按压住心中的躁动,走到赵应元的身边,说到:“大哥,咱们现在把兵都撒出去快活了,万一清军攻来,咱们怎么办?”
“清军?”赵应元冷笑了一声说到:“慎宽啊,咱们做义军的,最是要懂得审时度势!清军要是没有济南城下一败,那自然还是天威赫赫,所向无敌。老子也只有乖乖地投降。可济南城下一败,你闻闻,这风味儿就不同了!”
赵慎宽并未嗅出什么差别。
赵应元指了指眼前的益都府衙,说到:“听说里面就有鞑子兵坐镇,你瞧瞧,咱们都站这儿半天了,他们敢出来不?”
赵慎宽恍然大悟!
“大哥,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