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德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正视面前这个角斗士。在方丹的奴隶角斗场里,每一个疏忽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面前这人明显还是个新手,慌慌张张地扑了个空子,一拳打在了自己耳畔,凯尔德冷哼一声,冲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挥过去一拳。
“呕……”这个青年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着,凯尔德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到十个数一过,一旁的裁判尴尬地聚起了胜利旗。与此同时,解说员冷酷的声音从广播里传过来。
“凯尔德先生,为什么不给您的对手致命一击?”
凯尔德擦了擦头顶的汗珠,回过头瞪了解说员一眼。
“真正的战士从不会对无力之人施加死手!”
角斗场的休息室里,众多角斗士一个个沉默着做着上场的准备,将要上台一决生死的对手互相打了个照面,急匆匆地向牢仓里走去,凯尔德冷哼了一声,将毛巾重重地摔在椅子上。一旁的角斗士唯唯诺诺地向一旁躲去,不多时凯尔德的身边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只留下他一人做着下一场的准备。
他们,或是我们,都不过只是这样。凯尔德靠在墙壁上微微眯起眼睛。
把战士的荣耀当做游戏,把尊贵的生命当做商品。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挡住了凯尔德的视线。
“妈的!你是哪个不长眼的?老子要睡觉你看不到吗?!”凯尔德暴躁地跳了起来,眼前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贵族,他挥挥手制止了身后虎视眈眈的卫兵,脱下手套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帝国王子图坦卡蒙。”
“我的战士,你可愿加入我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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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是个伟大的人,他常常和自己讨论一些对帝国未来的政策和用兵的策略,并时常和自己切磋剑技,虽然王子的剑技着实不敢恭维,凯尔德却从内心深处着实感到欣喜,王子是真的看中战士的灵魂,而不是仅仅将这个帝国当做一个杀戮的机器。
“你知道吗?凯尔德。”某一天,王子在书房翻阅着古籍,夕阳的阳光斜射在他的身上,凯尔德静静地拄着横剑站在他的身后。
“再过一些时日……这个帝国就会迎来新的曙光。”
“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很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帝国就会出现一位真正能够算进战力中的神灵!神灵啊!”
王子越说越兴奋,他开始向自己笔画那个庞大的计划。
王子是在真的高兴,为了这个帝国将迎来新生。尽管凯尔德听不懂,却着实感到王子的决意。
管他呢。凯尔德握紧了横剑。
我只要保护王子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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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战胜的生物,不可名状的恐惧。
对,那个巨大的元素巨人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都是不可战胜的。
懦夫!
脑袋中这样一个声音反复回响。
对,我是懦夫,我不配作为一个战士。
战士……
凯尔德的眼眶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渐渐划过胸膛,薛龙皱了皱眉,一甩手把血龙斧扔向一边,抓起凯尔德的头发冲着他的脸狠狠地捶了一拳。
“懦夫!”薛龙瞪着凯尔德的眼睛怒吼道,回过来又在另一边狠狠地给了一拳。
懦夫……
凯尔德的目光渐渐涣散,薛龙皱着眉将他拎起来摔倒一边掐住了他的脖子,越发地用力,凯尔德哽咽了两声,随后就放弃了抵抗。
这样死去也好。
“听着,战士。”薛龙突然开口说道。“你感受到死亡了吗?”
“你畏惧死亡吗?”
凯尔德的瞳孔中突然有了一丝神采,他的嘴角勉强浮起一丝冷笑,伸出手抓住了薛龙的胳膊。
“开玩笑,老子纵横战场的时候,你丫的还不知道在哪……”
薛龙冷哼了一声,抓起凯尔德向着一旁狠狠一甩。
“那么回答我,你身为战士的荣耀何在!”
凯尔德突然瞪大了眼发出哀嚎。
“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战士的荣耀,什么武器……在那种怪物面前,都没有用!”
“你也终将会被他毁灭!你我都不是一样的罢了!流散于沙漠中的残渣!”
沙漠中空余寂静,上官凤将双剑收入鞘中,静静等待着薛龙的回答。
薛龙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步步走向了凯尔德。
“听好了,战士。”薛龙半跪下来和凯尔德平视。
“你所恐惧的,并不是什么怪物,你所恐惧的东西在这里。”
薛龙点了点凯尔德的左胸口。
“你在恐惧你自己。”
“你恐惧你无法战胜的敌人,你的恐惧由心而生,它侵蚀了你作为战士的荣耀,它腐败了你的英名。”
“战士,失败并不可怕。”
“自古至今的战士,没有没失败过的战士,没有没恐惧过的战士,但是从你成为战士的那一刻起,这种绝症就缠绕上了你的身体,我们渴望着鲜血,我们渴望战斗,渴望用拳头和力量去回答这个世界!”
“那么,失败与恐惧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失去了作为战士的勇气。”
薛龙拉着凯尔德站了起来,然后对着他狠狠地挥出一拳。
“让我看看你身为战士的荣耀!哪怕它被恐惧侵蚀,哪怕它被失败嘲讽,战士的荣耀从不曾逝去!”
“战士!拿起你的荣耀!让我看看凯尔德的威名!”
破开风障的巨拳向着自己挥来,凯尔德的瞳孔中急剧地汇聚着神采。那脑海中的声音不停地回响,让自己想起曾经的战场,想起为之奋斗的那个黄金帝国。
没错,自己已经患上了绝症,名为战士的绝症!
用勇气去回应这个世界的恐惧和挫败!
“吼!”
巨拳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卷起一层无形的气浪。带着微笑的凯尔德的身体渐渐化作流光飘散向天空。
“吾之友人,祝你武运长存。”
能够拿起武器面对风浪,能够笑饮恶敌的鲜血,更是要品味战场上花朵的芳香,以拳相交,以武相对,痛战之后一笑泯恩仇,男人早已患上了这绝症,拿起荣耀和武器,能被手中这利刃认可之人,才是——
战士的友人。
漫漫黄沙之中,徒留一勇士眺望远方方丹城的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