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悠闲时光，总是跟故事或者心事有关，程怀默就意外的透露了一件他的心事。

别人参军是为了吃顿饱饭，为了搏一个前程，这个崽子居然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原话是这么说的：“李兄，你说如果我为陛下建立累累战功，他有没有可能会赏赐一件我很在意的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还非得靠赏赐才能获得？”李洛问。

“也不是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女人。”

李洛愣然，这家伙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了景儿的名字，让李洛唏嘘不已。

程怀默跟长孙冲的玩世不恭不同，他的性格当中带着刚强的一面，而此时却展示了他柔情的一面。

想想其实也释然，不管是为了混饭还是前程，本质上程怀默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拥有小小自由的未来而已，这个自由在后世没有什么特殊，只不过是想要娶一个拥有小小的污点的女人。

甚至歌姬这个经历在后世连污点都算不上。

没看后世的娱乐圈都乱成什么样，绯闻、出轨、离婚……到处是肮脏的交易，哪里比景儿强了？

李洛不是瞧不起娱乐圈，也不是为了抨击娱乐圈，只是想到程怀默该不该去反抗命运的问题。

正常的情况下，如果程怀默娶了景儿为妻，程家一定会沦为整个大唐的笑柄，所以正常的情况下，程知节应该打死儿子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可是相爱有错吗？

李洛其实不愿意触碰这种沉重敏感的话题，程怀默对景儿的感情，他并不了解多少，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自己对李丽质和豆卢熙悦两个媳妇是不是爱情。

喜欢吗？他当然喜欢，非常喜欢。

白白嫩嫩的，倾国倾城是个男人都喜欢，可这种喜欢到底是不是真爱，李洛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是真心的，不过这种真爱跟纯洁的爱情关乎多少，前世都不曾真正品尝爱情的李洛不知道。

原本穿越的他，想过浑浑噩噩过一生就算了，虽然没有空调wifi，没有汽车飞机，但好在老天对他不薄，生活随随便便比别人强了万倍不止。

衣食无忧，吃穿不愁，没有买卖，没有杀害，每天躺着就是人生巅峰，动动嘴皮就能迎娶白富美，这样的生活何必去尔虞我诈的朝廷出生入死？

但随着李二的曝光，一切慢慢的变了，未来太子造反会如何？李二死了会如何？

李洛不知道，他只知道历史上强如长孙无忌也会倒台，现在两颗大白菜已经拱了，未来的他要不要给自己增加更多的保险？

亦或是为了那个曾经一晃而过灵光乍现的想法为之奋斗？

适应或者改变，是个艰难的选择。

李洛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照例带着部曲出去狩猎。

虽然天冷了点，可这趟来就是为了行赏草原风光的，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至少比躺在家里等着肌肉萎缩舒服，还有助于保持大脑清晰。

猎物真的越来越少，李洛带着部曲越跑越远，尤其是像李洛这样骑马不多的人，上马的时候总有种策马奔腾的豪情，这种豪情必须在成功猎杀到野兽的时候才能得到彻底的释放。

幸运的，他们一行五人遇见了十几头的狼群，刚刚好，再多的话也可能会对付不了。

李洛五人射伤了几只，一路追击着狼群前行，不幸的，他们遇到了另外一伙人，有二十人之多。

他们乡野打扮，但又身披兽皮，身下的骏马一看就是培育精良的战马，马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大刀。

“咻咻咻……”

这是李洛第一次面对突厥人，乡野打扮的突厥军人。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们，这些突厥人已经扬起手中弓箭将狼群一一射杀。

为首的汉子对身边的人笑呵呵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李洛虽然没听懂，但知道大概意思就是把这些狼全部带走，晚上吃狼肉。

那个汉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后，才开始跟李洛说话，讲了半天发现语言不通后，才找了后面的蹩脚翻译过来。

“我们大人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为我们队长效力，他可以把这些狼都送给你，还可以送你很多牛羊。”

李洛冷笑：“我不缺食物，我比较喜欢金子和小姐姐，你有吗？”

“金子我们没得有，什么是小姐姐？是美女吗？你想要我们草原的美女？可以，只要你为我们立功就可以。”翻译汇报后说道。

“没有金子我怎么跟你？还有你们草原的美女老子也不喜欢，老子不喜欢一个月不洗澡皮肤还不好的女人……”

谈蹦了，一个个突厥人脸色异常的难看，那个为首的人已经青筋暴怒，垂在一侧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李洛五人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惜命的李洛赶紧下了撤退的命令，带着部曲往回跑。

对这些胡人来说，李洛几人简直浑身是宝，马匹，战甲，武器，甚至身上的衣服他们都不见得会放过。

硬拼是拼不过的，他只希望身上的防弹衣可以多挡几箭，希望脚下的战马可以跑得快一点，只要接近马邑，放哨的士兵就会发现他们，然后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洛几人边战边退，向后开了几箭后，他们不敢追得太近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唐军的弓箭，射程竟然达到了两百步之距。

这下他们如遇至宝，更不愿意放弃了，截断了李洛等人的退路，占着人数和马术的优势一直围而不攻，跟李洛几人生生硬耗。

军营中，中饭的时间已经过去，期待中的午饭没有到来，今天也一直未见李洛的人影。

程怀默委屈的喝着茶水充饥，要不是那人是李洛，敢误老子的饭点，非罚他三天不吃饭不可！

“校尉大人，整个军营都没有驸马的身影，小人询问得知，他带人出城狩猎了。”

前去寻找李洛的人有些担忧的说道，他可是知道，为了给他们改善伙食，驸马可是把附近的野味猎了个遍，会不会因为找不到猎物跑太远了？

“他们走了多久了？”

程怀默猛然起身，如果出发早的话，到这个点没回来，那他们肯定是跑得太远了。

“小人打听，一大早便没人见到过李大人。”

“遭了！”

程怀默咣当一声放下了杯子：“他们怕是离开马邑远了，有可能会碰到胡人，赶紧叫弟兄们集合。”

“是！”

士兵赶紧领命而去，之前他还只是有点稍稍的担心，为了可口的食物，之前李大人的手和脸也曾被划伤，他怕今天李洛在途中再出现什么小小的意外。

但现在经校尉大人一说，他更紧张了，马邑是大唐势力范围，有军队守护，但出了马邑越往北，遇到胡人兵马的机会就越大。

为了改善他们的伙食，驸马大人不是用心，是用命在拼啊。

“弟兄们，有胡人的兵马摊上事了，他们居然在打李大人的主意，校尉大人命令我们赶紧出发，我们赶紧走……”

李洛与部曲已经逃亡了很长时间，他感觉屁股都快裂开了。

“大人，你一个人先走吧，我们几个人留下来对付他，老子神弩弓在手，死也能拉三个垫背！”

“我可以一换四！”

阿蔡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人，平时以舞刀弄枪为主，弓箭并非他的强项。

但即便是军中的弓箭手来，五个人对付二十个胡人士兵，胜算有多大？

敌人很聪明，将近一天过去了，他们对李洛几人一直围而不攻，始终保持在两百步之外，就是想拖到天黑。

他们有心防范下，很难被一箭射杀掉。

倘若李洛下令几人一起攻击的话，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射杀一半，自己就要先被射成筛子了。

所以几个部曲很着急，现在硬拼的话还能做到极限一换三、换四，倘若天黑了，自己更没信心保护自家主人了。

但李洛做不到丢下部曲自己逃跑，先别说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成功逃脱，即便能，他的命是命，部曲的命也是命，他良心又岂能过得去？

他不是英雄，不见得会把大唐利益凌驾于个人之上，但也不是孬种，能真心护主的人，又岂能轻易抛弃？

再者，胡人在拖延时间，他又何尝不是？他相信早晚会有人发现异常，出城来寻找他们的，为了不出现伤亡，如今也只希望程怀默这家伙能够早点发现状况了。

但明显，李洛有点高估这家伙的智慧了，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天就彻底要黑了，等天一黑，李洛几人就会彻底成为别人的羔羊。

“我们现在开始全力奔袭，不管不顾往马邑跑，不要恋战，懂吗？”

天快黑了，李洛决定不再等下去，带着部曲奋力逃跑。

胡人也开始全力追赶了，既然出来打牙祭，等候了一天，他们就决不能让猎物逃跑。

所以还是不可避免的交战了，因为有战马先倒下了，战马倒下的那个人，很快就中箭。阿蔡停下连射三箭，成功射中了三人，但自己也腿部中箭了。

有一人受伤，就会有两人受伤，一旦受伤就会连续中箭，直至身死。

倘若不是有防弹衣，李洛也中箭了，很快只剩下了阿蔡和李洛两人，他哪怕胸部又中了箭，依然拼死保护在李洛身前，挥剑抵挡射过来的箭矢。

突然，马蹄声传来，程怀默带着手下发疯似的冲来了。

李洛心头一缓，丫的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到！

主次调换，这下换胡人逃跑了，不过几十个人追击他们十几个，又有神弩弓在手，简直是吊打。

李洛发现，神弩弓在这些真正的战士手上，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人家撘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如果不是有三个部曲战死，一个部曲深受重伤的话，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毕竟收获了狼、战马、军刀。

敌人被歼灭了，满地的尸体，血染红了这片草地。

“我数了数，你们竟然遇到了二十个胡人士兵，这二十个应该不是普通的士兵，其中一人的面孔我们见过，是一位勇士。兄弟，这样都不用替你收尸，你命真大！”

“是啊，我命大的很，反正一顿两顿没得吃了又不会死，你干什么这么早赶来啊？”

有部曲死了，李洛也没心情开玩笑，一句话呛得他尴尬不已，连他身边的士兵也哈哈大笑。

可是没多久，李洛便突然发现程怀默猛的将自己扑倒在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一把战刀砍在了他的背上。

按照惯例，士兵会检查一下敌人是否全部伤亡。

原来是一个该死不死的胡人士兵玩起了假死游戏，见蒙混不过去的时候，暴起出手准备拉李洛陪葬，而就在这危险之际，程怀默扑倒了自己，用后背为自己挡下了一击。

等唐军反应过来将那个敌人杀死的时候，战刀已经凶猛而有力地砍进了战甲，鲜血哗啦啦地流出来，很快染红了李洛的衣服。

“你看，我若不早点来，谁替你挡刀子啊？”

程怀默艰难的开口，这家伙，晕厥前还不忘记耍个帅。

“你给我睁开眼睛，不许睡，给我说清楚，谁叫你挡刀了？”

李洛赶紧给他止血，并脱下自己充绒三百克的羽绒服给他裹住，失血这么多，天又这么冷，李洛怎么敢让他睡？

穿越至今，没有经历大喜，也没有经历大悲，李洛反倒此刻才有了痛的感觉。四个部曲，只剩阿蔡没死，现在程怀默还为了救自己深受重伤。

李洛不禁想起这家伙来蹭自己床的事情，特别是李靖下令军中禁酒之后，他只有在李洛的营帐中才能偷饮到酒。

也是这个原因，程怀默总是想方设法地来蹭他的床，说他的床又软又暖和，废话，下面垫了两床棉被，上面盖了厚厚的蚕丝被，能不暖和吗？

想到他睡着的时候老是被自己的唐山无影脚招呼，他却傻傻的以为是酒喝多的缘故，李洛不自觉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