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结
“辰景。”
陆辰景撇过头来看坐在副驾驶座的良美，意外地看到她那双丹凤眼亮晶晶地瞧着自己，“嗯？”
“如果我把这个case搞砸了，你会怎么办？”
“你很担心？”
“嗯。”在人前，良美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因为如果连她都失去信心，那么整个团队就失去了竞争力。所以，就算她再担心，也只能故作坚强，“今天华歆的股价下跌了11个百分点……林豪那边应该在疯狂收购华歆的股份吧？”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沉默半晌之后辰景道。
“嗯？”良美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她刚才问他，如果我把这个case搞砸了，你会怎么办？
这，算是他的回答吗？
良美怔怔地望着辰景的侧颜，一时陷入恍惚，这话她应该相信吗？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爱她的，但是这份爱究竟有多深，够不够跟他的身家利益想比？
这也是三年前的顾良美一直执着地想探寻的答案。
顾良美一直是骄傲的，骄傲到以为自己就算没有顾三小姐的光环也有足够的资本站在陆辰景的身边。
但其实，她错了。
她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年里，她满心以为她是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她时常庆幸，在生命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他。
那一天陆夫人来找她，想无数狗血的电视剧里那样，她拿着一张空白的支票递给她，居高临下地道，“只要你肯离开辰景，这张支票上的数字你随便填。”
钱，她从来没有少过。
她真的不知道陆夫人是怎样觉得她会为了钱而离开她爱的人，即使在表面上，她家境一般。
她将支票推还给她，“陆夫人出手真是大方，只可惜我还没有穷到要出卖自己的爱情的地步。”
她笑着将支票收起，优雅的吐出五个字，“你会后悔的。”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可是，她后来真的后悔了。
收到陆夫人短信的时候，顾良美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她想，这一定是你骗我的。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去了。
他后来想，她心里到底是对陆辰景存着疑的，否则她就应该把条短信当做无聊的玩笑，而不是真的去了那个地方。
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她首先看见的却不是陆辰景，而是他身边的女子。那个人她是认得的，她的父亲是财政部高官。而她叫做夏菲菲。夏菲菲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画着精致的妆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和从容。
而她身边的陆辰景，则一直保持着笑容，嘴角一直微微上扬，还有，他望着孙菲菲的眼睛里带着那么明显的欣赏。
她的心一瞬间就被刺痛了。
那时候的她对爱情有一种单纯的执拗，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如果他是爱着她的，为什么有和夏菲菲在一起有说有笑？既然他这样做了，那就是不爱她了……
自从这件事之后，顾良美就一直憋着气，但是面上又不表露出来，只是在某一天悄悄地把自己的东西搬回了宿舍。
她那时候还天真地想，不出三天，他一定回来找自己的。假如，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就告诉他她真实的身份，这样的话，陆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会看一点顾家的面子。
她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的闷热，是自入夏以来最闷热的一天。
她接到他的短信之后，高兴地简直要蹦起来了，但是又怕自己那么快原谅了他，失了自己的面子，于是打算迟到一个小时。
可是，这一个小时能用来做什么呢？
她想着，反正她也是要搬回去住的，索性把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候直接搬回去就好了。
于是，她哼着歌儿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等她终于上了他的车的时候，她满心以为他要告诉她，她走的这三天里他是多么想她，他不应该去见那个夏菲菲，他会求她回去。
可是，她上车十几分钟了，他一直沉着不说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想，他不会是受了陆夫人的气吧？
她想，自己终究是做的不大厚道，这么久了，竟然一直不肯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让他这样纠结，实在是不应该。
“辰景，其实我是顾……”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他说的是：
“我们分手吧。”
她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兀自笑着，“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却重复了一边，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想欺骗自己都找不到理由，“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她怔怔地望着他，呆呆地道。
他的双眸一直注视着前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我们不合适。”
“因为身份？”她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可是她就是笑了出来。
“我毕竟不能为了你……”他的话没有说完，她却已经知晓他要说的话。他想说，我毕竟不能为了你舍弃我满身的荣华。
在他的眼中，身家利益终究是比她重要得多……
“我明白了……”她没有一丝留恋，转身下车。
轰隆，轰隆，轰隆……
大雨倾盆而下，又急又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她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大街上，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满大街都是川流不息的车流还有人群。
她站在马路中央，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这世界上，她唯一能回去的地方就是顾家。
她淋了雨，生了病，发着高烧，说了一夜的胡话。
她只是不停地在说，“送我去美国，我要去美国。”
后来，她的父亲顾熙得动用职权用专机一早将她送去了美国。
她在美国病了整整一个星期，高烧反反复复。病好之后，她换了号码，断绝了自己跟中国所有的联系。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现在的顾良美身上，她一定不会做得这样决绝，但是那时的良美是那样骄傲，又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打击。在她看来，陆辰景这样做就是对他们之间的爱情的全部背叛，她决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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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美，在想什么？”
顾良美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没什么。”
车子缓缓停住，辰景替她打开车门，伸出手想要扶她下来。她看着他的手，微微愣住，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手心。
她知道，他是爱着她的。
而她，也没有像三年前那样执拗，非要拿这份爱和所谓的身价利益来衡量轻重。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择偶的范围能有多大？能情投意合就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情深似海，海枯石烂？那不过是骗小孩儿的玩意罢了，她可不是三年前的顾良美了。
“脚还疼么？”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鞋子脱下，她的脚踝处微微地肿了起来。
“嘶……”她轻抽了口凉气，秀气的眉轻轻蹙起。
“我去拿药。”
“辰景。”她忽然出口唤住他。
“嗯？”辰景回过头望着她，眼底是一片深沉的黑。
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错口，只是垂了眸子，“我的脚一点也不痛了。”
“你的脚都肿起来了，还说不痛……”辰景皱了皱眉，“还是这么爱逞强，你的医药箱在哪里？”
“在我的床头柜子里。”
辰景拿了一瓶跌倒的药酒出来，先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轻轻地揉在她微肿的脚踝上，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弄痛她。
她低头望着他，他是那么认真，那么细致。脚踝处被摩擦起一股灼热。她在心底想，命运真是奇怪，兜来转去，她和他还是在一起，就像绕着一个圆圈奔跑的两个人，不管两人曾经相隔多远，总有一天是要相遇的。
“辰景……”
“嗯？”陆辰景觉得今天的良美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我们结……”
玲玲，这时辰景的电话响起，打断了良美要说的话。
辰景转身走到窗口去接电话的时候，良美后悔得直想咬自己的舌头，刚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忽然想向他求婚！天啊，她怎么可以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辰景一接完电话，一脸沉重地道，“良美，韩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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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依旧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良美的脑袋有些发胀，旁边的陆辰景一直阴沉着脸，眉头紧紧地蹙着。
而张默，他的嘴角的血迹刚刚干涸，暗红色的颜色异常触目，那是辰景来的时候打的。他身上皱巴巴的白色衬衫上沾染上了不少血迹，看上去有些骇人。
良美从来没有看到张默如此颓废不安过，就像在笼子里的困兽，无法寻找到发泄的出口。
三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怎么样，她没事的，是吧？”张默像是弹簧一下弹射而起，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连声音都是喑哑的。
“病人的大出血总算是止住了，不过孩子是保不住了。”
张默颓然地放手，眼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重新归于沉寂，“谢谢医生。”
“这是怎么回事？”辰景几乎处于爆发的边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血丝，他一把揪住张默的领子将他抵在墙上，“你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