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太遗憾了,我实在是不想多等哪怕一秒钟。”
丁金明有些坐立不安,正如陈家晋所知,CTO作为PCI的最后堡垒群,是丁金明近年来全身心投入的领域,但任凭他费尽心力,却始终没有进展,所以一朝得闻突破,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陈家晋看着他这样子,不由笑出声来:“哈哈,丁主任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似的。没听李主任刚才说吗?要每逢大事有静气。”
丁金明不屑道:“你个玩胸外的粗胚,不懂CTO的奥妙,不知道攻克高难CTO的意义有多重大。”
“好好好,你们那种绣花娘的玩意我确实不懂,我下午还有手术,就先走了,你慢慢看吧。对了,听他们说王磊是个开刀狂,经常开得错过饭点,你可别也看得忘记吃中饭。”
丁金明这才反应过来,抬腕看了看表,惊讶道:“这种支气管癌手术起码得开半天吧,可现在才10点多,之前还做过一台CTO。”
陈家晋眨了眨眼:“不奇怪。我还听说,王磊有个万年单身汉的雅号,他的手速之快,已经是他的个人标记了。”
丁金明环顾四周,胸外医生们都在陆续离开,除了一看就是学生的年轻人外,剩下的医生已经不多。
很显然,不少心内医生没有及时赶到,丁金明不由惋惜道:“这速度,难怪那个预告的手术排期会出错,不少心内医生要错过机会了。”
“嘿嘿,负责排期的也没办法,既然是第一次出世的新术式,谁都不知道王磊能做多快。那些心内科的老实人哟,等他们下午过来,只怕要哭死。”
陈家晋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跟戴维斯丁金明告别后,快步追上前面一个同行,边走边攀谈道:“胡主任,今天的手术真是震撼人心啊。”
陈家晋在胸外这一块大名鼎鼎,周围医生立刻靠过来招呼,那胡主任也热情地说道:“陈教授你好你好。今天这手术啊,啧啧,绝对没话说,我老胡平生仅见!”
胡主任赞叹几句,脸色忽然有些愁苦:“手术虽好,掌握不易。其中胸膜加强吻合口比较简单,其他部分却一个赛一个的难,我感觉我学废了啊。”
旁边几个医生顿时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没错,我的眼睛说你会了,大脑和手却问那是啥?”
“尤其那个心肺移位,说起来轻巧,特么的是人能做的吗?其中牵涉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繁杂了。”
“对,这个移位,说起来只是一个术式,其实可以拆分成五六个术式,每一个都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还有那个心包重塑,操作空间太小了,比螺狮壳里做道场还难,我感觉让我做的话,肯定会出事。”
胡主任对陈家晋问道:“陈教授,你的水平比我高多了,肯定看一遍就全掌握了吧?”
陈家晋摇头苦笑:“怎么可能。我正琢磨怎么样跟院长说,想办法来王磊这里进修一段时间,争取掌握这个术式。”
胡主任惊讶了:“不至于不至于,陈教授你太谦虚了。”
其他医生也说道:“南陈北周,谁人不知。陈教授你是我国胸外权威,你都掌握不了,我们不是完蛋大吉?”
“对,陈教授就是虚怀若谷,令人佩服。”
陈家晋苦笑起来:“什么南陈北周,那也就是既往的一点名声,遇到这种全新术式,也只能从头学起。”
说着他叹了口气:“跟王磊这水平比起来,按我儿子的话说,我就是个弟弟啊。”
医生们深有同感,胡主任也叹气道:“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是怎么练出这手本事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天才的世界不是我们凡人能想象的。说不定他就是百年后的外科大佬穿越回来的,又说不定他是开了挂的。”
一个年轻些的医生开了句玩笑,加快脚步道:“走吧,我们都是凡人,还是先去搞定那些该凡人做的手术。”
这些医生大都是抽空赶来,还得回去工作,聊了几句,就一个个急匆匆地走了。
还有几个不忙的,就在医院里参观起来。
陈家晋虽然下午也有手术,但是他牵挂着谢贵宝,还是赶过去看望一眼。
这时谢贵宝刚刚被送出手术室,下巴和两边脸颊都有一根线拉着,线的另一头分别缝在锁骨和胸骨上,三条线将他的头强行拉低,看起来格外的憋屈。
这是为了防止他抬头,抬头会导致气管拉伸,刚做的吻合口受到拉扯容易出问题,等过些天吻合口长好就可以拆线了。
看到陈教授,小刀等几位志愿者感到非常意外,连忙招呼。
听说陈家晋观看了刚才的手术,那中年妇女问道:“陈教授,医生说手术成功了,我们也不懂,不知道这个成功,是什么程度上的成功?”
“呃,意思就是,癌灶切除彻底了吗?毕竟这么长。还有,会不会出现并发症什么的?”
陈家晋笑道:“放心吧,切除得很彻底。以我所知,除了在王医生这边,全世界任何医院都切不到这么彻底……准确地说,只有王医生能切。”
志愿者和谢贵宝的父母都松了口气,虽然谪仙医院的医生也说切除比较彻底,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家晋这个第三人来说,就特别让人放心。
“至于并发症,只要手术,就有可能出现并发症,这个不能打包票。”
谢贵宝父母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说,王医生做得非常仔细、技术非常高、采取的方法也非常高明,已经将出问题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换个别的医生,是做不到这样的。”
小刀直愣愣地问道:“陈教授你也不能吗?”
陈家晋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个,你要听实话,还是场面话?”
他也不等小刀回答,叹口气道:“算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实话实说,我是做不到的。”
谢贵宝还在睡觉,陈家晋过去看了看,虽然隔着薄被、隔着皮肤,但他仍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了胸腔内的情形,想到了刚才王磊在险要之地大动干戈的场景。
此刻闭目回想,兀自惊艳不已。
睁开眼睛,陈家晋吁了口气,越发坚定了要找王磊学习,以搞定这个禁区的念头。
送别陈家晋,谢贵宝的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疑惑地说道:“陈教授不是魔都的大教授吗?怎么还跑咱山沟沟里看手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