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骁靠在颜茉的胸前,头顶是她温柔的声音,脸颊能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
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能完全理解他的感受,能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孤独和绝望。
这和穆骁去看心理医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
同样的经历,他在谢筱面前也说过,甚至比说给颜茉听的还要详尽很多。
但穆骁当时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完全没有带一丝丝的个人感情、色彩,更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安慰。
这会儿他抱着颜茉的腰,颜茉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给穆骁带来的感觉有些微妙。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脆弱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
即使是在最难熬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他也是一个人待着,关在黑黢黢的房间里,不吃不喝。
颜茉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如同受了伤的困兽一般,无助,彷徨。
这样的穆骁和他平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不过倒是多了几分人气,挺好的。
只是此时的气氛太过凝重,让颜茉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
“你眼睛好了之后,看到我的第一眼是不是就认出我来了?”颜茉主动谈起另一个话题。
穆骁抬起头来,转过颜茉的身子,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不是,你那天晚上赶到医院去为你哥求情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颜茉没能克制住自己的讶异,不淡定地扭过身子看他。
“不可能吧??看到了还好说,你那时根本看不见啊!”
穆骁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一口:“你的声音,我印象很深刻,还有你身上独有的味道,双重肯定之下,我相信普天之下不会再巧合地出现第二个人。”
“什么味道呀?不会是什么不太雅观的味儿吧?”颜茉故意打趣道。
男人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在她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唔……体香,我宝宝固有的体香。”
闻了一下,又觉得怀里这香香软软的人儿怎么都爱不够。
穆骁索性在颜茉的雪颈上吸了一口,没敢太使劲儿,因为颜茉是典型的疤痕体质。
一丁点儿力道都能在她的皮肤留下明显的印记,偶尔不小心磕磕碰碰的,膝盖就没好过。
吻痕这玩意儿是怎么弄出来的,颜茉懂。
可是男人这样的力道,既没抬用力,还用牙齿轻轻啃了几下,她就没办法淡定了。
又麻又痒,偏偏脖子又是颜茉的敏感点,她立刻缩着肩膀窝进穆骁的怀里。
穆骁从身后环着颜茉的腰,两人的手指像在玩儿游戏似的,互相搓着揉着。
放松下来,颜茉的脑子又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了。
“你说,当年绑架你们的人,会不会和你继母有关?”
对于那个优雅的贵夫人徐咏凤,颜茉总是没有半点儿的好感,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徐咏凤对颜茉其实还算蛮客气的,每次见面都很和善地跟颜茉打招呼,和她聊天。
也许是曾经在娱乐圈里混过,徐咏凤倒是挺懂得察言观色的。
遇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圆滑世故的体现,可徐咏凤偏就能做得滴水不漏,谁也不得罪。
就算她是戴着面具做人,颜茉也很佩服。
提到徐咏凤,穆骁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我现在还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指向是她做的,但她确实有嫌疑。”
当年穆骁的母亲才去世不到半年,徐咏凤就凭借着她肚子里的那一块肉,稳稳当当地进了穆家的门。
虽然没有大摆筵席广而告之,却也是穆君远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
颜茉见过徐咏凤和穆君远一块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很细心,对穆君远也很体贴,看起来像个不错的妻子,可颜茉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怎么说呢,寻常夫妻会有的那种亲昵感,他们之间没有。
按理说,真正感情好的,还每天生活在一块儿的人,总少不了会互相损对方,或是老夫老妻的那种默契。
穆君远对徐咏凤算不上很好,也不能说不好。
反正不管穆君远上哪儿,总会看到他的身旁有徐咏凤的身影,表面上看似乎如胶似漆。
私下里,颜茉估计他们也是“相敬如冰”。
也许穆君远对亡妻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他娶了徐咏凤后,多多少少都会有负罪感。
最令穆君远难受的是,因为他的再娶,几个孩子都远离了他。
原来的家,也不再像个家的样子了。
徐咏凤看着就是很有城府的样子,说难听点儿,就是有心计,感觉她对谁都不会说真心话。
如果真是她策划了当年的绑架案,那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穆骁侧过头,发现颜茉轻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对她说了那么多。
“好了,别想那么多,老天爷既然能让我们俩重逢,那说明待我不薄。我相信我今后的人生一定会是一帆风顺的,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妈她死得那么惨,天道有轮回,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说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不来。”
对方很难对付。
当年的绑架案没有留下明显的漏洞和线索,穆骁被困的那辆车是套牌车,还是失窃车辆。
原来的车主和案子没有一毛钱关系,绑匪开车进入商场停车场的时候,也没有被拍到脸部。
他们必然是提前去踩过点儿了,特地挑了个摄像头死角的位置停车。
商场的主要通道是有摄像头,但不巧的是,那天有几个出现了故障,什么都没拍到。
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
可是为什么绑匪会知道穆骁母子俩那一天会去商场?还精心策划布置了这么一条绝佳的路线。
穆骁想过,兴许家里有内贼,出卖了他和母亲的行踪,不然绑匪掌握到的信息不可能这么准确。
但排查了一轮,家里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除了自家人,其他的都是在穆家做了十几年的佣人,很可靠。
和父亲闹翻搬出来自己住后,穆骁也鲜少回去老宅。
每次踏入那座房子,种种不太美好的记忆就会蹦出来,困扰着他无法安然入睡。
颜茉转过身和穆骁面对面,搂着他的脖子:“嗯,你还有我,我和你一起把那些可恶的家伙找出来,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慷慨激昂的语气,坚毅的眼神儿,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要是回到了古代,一准儿是个古道热肠的侠女。
穆骁淡笑着吻上颜茉的唇,亲了又亲,不舍道:“很晚了,睡吧!我先回去,明天来接你。”
“不用了,我醒了煮点儿早餐就去医院,就算爸爸不能吃,哥哥嫂子守了一晚上,想必也是又饿又困了。我去换他们俩的班,你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就去上班,不用专程送我,我自己开车去就好。”
颜茉偶尔会有小女人的时候,也会喜欢粘着穆骁撒娇。
但是黏糊也要分个场合不是?
像她这样理智又理性的当代女性,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儿,该说什么话,总得有分寸。
看颜茉这么坚持,穆骁也没再说什么,只说明天一定会到医院看望颜父。
听了穆骁的那些往事,在颜茉的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毫无睡意。
脑子里一会儿闪过一个富家公子被人绑了手脚堵住嘴,塞在车尾箱里挣扎求救的画面。
一会儿又是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倒在河边的镜头,一会儿又仿佛听到枪声。
总之,颜茉人虽然躺着,可她的脑袋瓜里一刻都没闲着。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于熬不过去,迷迷糊糊地睡了。
隔天早上,不等颜茉走入厨房,阿姨就做好了早餐,颜宝贝儿正坐在她的专用儿童椅上,乖乖吃着三明治。
“姐姐早安!”
“菡菡早安!阿姨早安!”
颜茉走过去亲了亲小丫头,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好吃吗?”
颜梓菡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吃!姐姐,爸爸今天会回家吗?他是不是还要在医院里住啊?”
别以为小孩儿忘性大,其实他们的记性比大人的要好得多。
虽然昨晚有穆骁讲睡前故事,把小丫头哄睡了,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她还是想起来家里少了人。
“爸爸生病了,还要在医院里治疗,不过爸爸知道菡菡很乖,在等他回来,所以他不会让菡菡等太久的。”
颜梓菡虽然有些失望,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好,菡菡乖乖听话!姐姐,你告诉爸爸,打针要勇敢哦!哭鼻子很丢脸的,医生给的药也要乖乖吃完,这样病才会好得快。”
颜茉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应道:“好,我一定告诉爸爸。”
吃过早餐,颜茉开车把颜梓菡送到幼儿园,平时这个工作都是由颜正钧来完成的。
还没到幼儿园,颜茉的手机就响了。
她瞥了一眼来电号码,国外的,第一反应以为是那些骚扰电话,直接挂断了。
没想到对方很执着,又接着打过来,颜茉索性在方向盘按了一下,连接蓝牙接听电话。
“你好,请问是哪位?”
“嗨,甜心!你猜猜我在哪儿??”
电话那头略显嘈杂,似乎有很多人经过,还有广播的声音,不过这些都被男人兴奋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颜茉既惊讶又惊喜:“里卡多??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里卡多直接忽略她这个问题,继续快速说了一通意大利语:“我太想你,就漂洋过海到中国来了!我现在就在B市国际机场,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