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过,北元使团的人便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下到了鸿胪寺。
秦无病和徐延益坐在和谈的四方长型桌前等着,没有迎出去。
很快,安国与北元的代表分别坐在两侧,徐延益没再客套首先发声,将安国的立场阐明:一不希望开战,二不接受任何威胁,三,如有必要,不惜一战。
阿木不哥代表北元也表明了立场,一,想要安定必要有所付出,二,两国为近邻,想要友好和睦,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和亲,没有其他方法。
徐延益没等阿木不哥说完便直接指出,这两点根本站不住脚。
双方开始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到后来变作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不听谁的。
秦无病一直没吭声,萧天成也没有吭声。
双方吵累了,徐延益直接说:“明日再谈!送客!”
萧天成笑呵呵的道:“徐大人别急着送客,秦都尉还没说呢。”
秦无病正呆呆出神,听到自己被点名了,严肃的指了指鸿胪寺的官员说:“他们说的,我都同意,倒是让国师失望了。”
萧天成问:“他们刚才吵得不可开交,我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秦都尉听出来了?”
秦无病笑道:“那是国师一路劳顿,没有歇息好,好好睡一觉,耳朵自然好使了。”
萧天成摇头说:
“秦都尉有所不知,在北元,可汗命我们去办差,几日不下马再正常不过,北元虽不如安国各地四季分明,却也算幅员辽阔,马背上的日子是北元人的日常,这次来安国,实在是算不得苦。”
秦无病认同的点头,他自然知道萧天成是在告诉他北元兵士不仅勇勐,且耐得住苦寒。
按照秦无病的性子自然是要跟萧天成理论一番的,但因为国师来的突然,皇上让周旋两日给吴军勇争取到准备的时间,秦无病自然不能真的往明白里谈。
谁都没想到,秦无病毫无顾忌的,再点头之后居然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昨日多饮了两杯,今日做事便甚是懒散,想想国师那般辛苦,我们这些人却整日只知吃喝,受不得一点苦,汗颜,汗颜啊!”
萧天成显然没想到秦无病会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且这么一副做派,像是急想尽快结束今日的和谈。
萧天成可没打算这么轻易的结束。
“安国百姓丰衣足食,达官贵人自然逍遥,北元则不同,牧民们日子艰难,食不果腹者居多,我们自然没有秦都尉这般的日子,可,这人啊,就怕吃不饱!”
萧天成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无病,秦无病耸了耸肩,极不要脸的道:“没饿过肚子,真是不知。”
自此开始,不论萧天成说什么,秦无病都没皮没脸的回答,萧天成也不急,照样稳稳的发问。
可秦无病急呀,眼看着天色就暗了,天黑之后他再去大长公主府……
“秦都尉有些神不在焉?莫不是家中有事?听说秦都尉的祖母在乐县生病了?”萧天成貌似关切的问。
秦无病抿了抿嘴,他知道萧天成在成心激怒他,为何要激怒他?秦无病想不通,因为他此时真的有点生气了。
秦无病阴着脸看向仍保持微笑的萧天成,正琢磨着今日要不要放过他,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喊声:“有完没完了?谈啥谈到这个时辰还不散?”
声音刚落,老和尚冲了进来,拉起秦无病就走,边走边说:“这一天,我等你等得舌头都起泡了,你在这儿倒是坐得安稳!”
“睿亲王!这和谈呢!”徐延益在身后高喊。
“谈个屁!有事明日再说!”
秦无病悄悄朝老和尚伸出了大拇指。
徐延益只好一副无奈的样子想北元使团致歉,萧天成温和的说:“无事,总要谈出个结果来,今日秦都尉心不在焉,明日定会好些。”
徐延益忙说:“国师今日也可早些歇息,等和谈结束,皇上必定会宴请诸位。”
阿木不哥哼了一声道:“未必!”
……
回家的路上,秦无病比老和尚还迫不及待,他拉着老和尚的胳膊问:“母妃的遗物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可还有别的东西?”
“古玩字画!”
“还有呢?”
“哎呀,谁让你不自己去看!那是多少箱子!凤队和皇上的护卫亲军忙乎了一宿,我哪看得过来!”
“那你为何不早点来找我?”
“我昨晚一宿没睡,今日看得头昏眼花,早就忘了时辰,要不是玉儿提醒我,我还以为是上午……”
“玉儿让你来找我的?”
“没,她只是让我歇一歇,顺便告诉我时辰,说你还在鸿胪寺,我就来了。”
“你说,”秦无病眯着眼睛:“咱俩现在去大长公主府……”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你不想看看……”
“我看够了!这个关雪这些年没干别的,一心只想着给玉儿攒嫁妆了,我看先帝也没干别的,光顾着从宫里往外运各种宝贝,想着讨……”
“七叔,有些话,说不得!”秦无病严肃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跟你说嘛,玉儿在的时候,我不会说。”
“玉儿……还好吗?”
“我看着还行,我昨晚到的时候,跟她一说,她当时挺惊讶的,后来真等箱子抬来了,她看着挺平静的,娘疼闺女,再正常不过了。”
秦无病没吭声。
老和尚又说:“要不,你去看看?不过,不知道玉儿眼下在不在府中,我出来的时候,她也在命人备车,好像是要进宫。”
秦无病轻轻叹了一口气。
……
秦无病仍旧有些沮丧,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当他看到自己门口停着大长公主的马车时,所有的不快即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