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你了……
暗红色的墨水在电报纸上因开,阿黛尔看得一阵心惊胆战。
发来电报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阿黛尔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电报丢了出去,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一直拿在手上心里总是有点不适应。
然而,那张电报纸在离开阿黛尔的手指之后,立刻诡异地燃烧起来,还没等阿黛尔做出反应,轻薄的电报纸就变成了飞舞的灰尽。
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火光,阿黛尔却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寒气升腾。
没敢继续在街上逗留,她立刻原路返回海军总部,想要找埃姆林谈一谈这件事情。
……
丰收平原北部,鲁恩教会远征军的营帐。
在被“神孽”斯厄阿拦腰截断之后,残余的鲁恩士兵一部分在黑夜女神教会的高级执事、塔罗会的“星星”先生伦纳德·米切尔的带领下及时撤退,避开了大部分的影响,而另一部分则在战区的另一位临时指挥的统领下,纵火焚烧哈加提草原,阻断了玫瑰学派率领的土着士兵的追击。
远征军的残部在这里依托星星高原扎寨,用随军药师们临时配置的镇静剂让那些因为斯厄阿的影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的士兵们安定下来。
尽管他们并没有直视斯厄阿,也幸运地在斯厄阿的攻击下幸存下来,但序列一天使的神话生物形态还是对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很多人都将带着生长出的畸形躯体度过余生。
伦纳德·米切尔在军营中来回走动,用自身的能力不断安抚着受惊的士兵们,否则,在这种恐怖的事情凭空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即使是战斗意志再强的部队,也要分崩离析,进而演变为一场难以逆转的大溃败。
幸好,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特别擅长类似的事情,伦纳德释放的大范围催眠让这支部队暂时忘记了当时灾难般的场景,开始在战场后方几十里的地方收拢逃兵伤员,重新恢复战斗力。
尽管如此,在军营当中弥漫的哀伤氛围还是感染了这位颇具诗人气质的值夜者,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当初,他和克来恩一起对付因斯·赞格威尔的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被动地跑来跑去,等待着别人给自己创造机会。
而现在,他的处境好像更惨了一些,至少之前他需要的还是还击的机会,现在就连带着自己的部署撤退都要依靠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老头。
帕列斯之前为了积攒力量就在他的体内沉睡了好久,现在一下子释放这么多的力量,又陷入了沉睡,这几天伦纳德呼唤他,他都没有反应。
是局势发展太快了,伦纳德·米切尔试图这么告诉自己。他成为半神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三年时间就成为半神在教会内部也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了,但是这种实力在面对斯厄阿这个级别的存在时,和没有也没什么差别。
伦纳德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星星高原整个断裂的样子还在不断闪烁。
克来恩现在也是这个级别的存在了吗?这家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向前走了多远,我还能追上他的脚步吗?
伦纳德靠着斑驳的栅栏站定,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作为教会的高端战力的天使,是不会轻易下场和并未掌握神性的存在战斗的,更不会直接对普通人出手。
而作为教派首领的斯厄阿虽然以前有过几次出手的记录,但都是隔空投射力量,并且往往会受到同层次或者相近层次的牵制,并没有取得多少战果。
因此,负责前线指挥的艾弥留斯·利维特上将并没有对她参战的可能做出充分的估计,而代价是惨重的:鲁恩远征军受到了登陆以来最严重的的一次创伤,就连上将本人都不幸战死了。
只有在真正的天使也置身棋盘,并把自己也作为棋子投入的时候,原本作为非凡世界的高端战力的圣者们才会正式开始考虑晋升天使的事情。
然而,身为在教会当中供职的官方非凡者,伦纳德清楚地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教会内部的人,想要通过积累功勋晋升天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神在位的时候,由于非凡特性守恒,并不会有序列一的天使出现。而真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教会地位最高的教宗或者牧首,往往也只有序列二。因此,和女神同途径的伦纳德没法晋升天使,即使他想,也绝对没有门路,除非他转换途径。
然而,转途径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死神的序列二就是“愚者”先生座下的天使,伦纳德还知道她做历史教员时候的名字阿兹克·艾格斯;
战神教会的大牧首拉里昂,此时也已经被大地教会秘密控制起来,作为让巴德海尔复活的容器。
这两位都是他招惹不起也不能招惹的存在。目前,塔罗会的全部成员还没有一位晋升天使,以现在的这个阵容,在不请求愚者座下天使的帮助的情况下,光是对付赫密斯就已经颇为吃力了,过多树敌对于一个新生的教会来说有害无益。
就在伦纳德的思维发散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微微扬起了尘土,好像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
伦纳德一下子绷紧了精神,不过随后,他就收到了自己提前布置的灵传回的信息。
对方的旗帜上画着竖直向下的剑,剑柄上有一个红色的皇冠。
这是鲁恩王室的象征,是“审判之剑”,代表奥古斯都家族,也代表鲁恩军方。
伦纳德紧绷的精神稍微缓和下来,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驱动受控于他的灵体,在灵体的托举下向军队前方飞了过去。
作为军队当中序列最高的人,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前往确认来访者的身份,为后续可能发生的变故争取时间。
不过,伦纳德这次还算幸运,并没有遇上玫瑰学派的成员假扮鲁恩军队的情况。
看到他向军队飞来,鲁恩士兵们并没有表现的很惊慌,在战斗中,他们见过的非凡者很多,很多人虽然不是非凡者,但对超凡力量已经见怪不怪了。
很快,这支士气保存的还算完好的部队向两侧分开,一辆凋刻着华丽纹饰的马车从中行驶而出,车轮上似乎沾满了鲜血,将马车的下半边染成了暗沉的血红色。
马车一直跑到伦纳德面前七八步的地方才停下,随后车门打开,一位身穿古老的黑色连身盔甲的高挑男子从马车上跳下,径直向伦纳德走了过去。
对方留着一头少见的鲜红色长发,铁黑色盔甲上蚀刻着暗红色的花纹,腰间挂着一把长度接近一米的黑鞘长剑,看起来英气逼人,只不过他脸上那嘲讽的神情有些破坏他这一身行头带来的严肃感。
“很高兴见到你平安无事,阿维拉中将阁下。”
伦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位英俊男子说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在我所能争取的最大范围内夺取胜利。”
“为此不惜烧掉整片哈加提草原?”
伦纳德忍不住说道。
这位新进的王国中将,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战术水平,甚至连自身序列都是无可挑剔的,唯有一点让人喜欢不起来:他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讨厌了,只此一点就抹去了他先前所有的优点。
然而,作为一个猎人途径的半神。他说话讨厌一些还算是扮演需求,让人就算知他在嘲讽你,却没法和他深究。
况且,在军队里,也没人能和他深究,因为他的部队打得总是最好的,就像这次远征南大陆,几乎所有的陆军都被斯厄阿的奇袭打乱了阵脚,只有他的部队不仅保持了极低的战损率,还帮助所有部队完成了危险的殿后任务。
因此,尽管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和安排做事,这几天已经隐隐有了架空格罗夫亲王的势头。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张嘴过于讨厌,恐怕他现在已经是位上将了。
“否则呢?总会有人烧的。”
阿维拉将自己的红色长发甩到一边,“我听说,教会的人之前在丰收平原那边烧掉了一部分草原,开辟成了教堂下属的田产。”
草原地形的肥力不够充足,想要种植作物的话,最好先将草木灰填充回地下,利用大地母神教会的方式反复肥田,才能保证产量。
伦纳德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心里抱怨起主管后勤的埃姆林来。
都是因为这家伙不想得罪人,对于手下变着法子搞钱的事情视而不见,结果到最后居然还是我被嘲讽……
在心里抱怨了两句,伦纳德尽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僵硬。
“军医正在里面等候,你们先回营休息吧,我在外面警戒一下,呼吸一会新鲜空气。”
伦纳德看着对方一只手里的烟斗皱了皱眉,说道。
“是啊,跑了两天两夜,确实没什么时间停下来好好呼吸新鲜空气。”
阿维拉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嘲讽笑容,随即仰首阔步从伦纳德身边走过,自顾自进入了伦纳德的营地。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伦纳德的嘴唇稍微哆嗦了一下,随后恨恨催动灵体,向远处飞去。直到看不见自己的大营了,这才缓缓降落到地面上,下意识地对体内的帕列斯说道:
“老头,这家伙也太过分了。”
他以为帕列斯现在应该还在他的体内沉睡,应该不会搭理自己随口的一句牢骚,却不料,帕列斯居然真的开口回答了。
“哼,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她还可以更过分一些,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足够收敛了。”
帕列斯的声音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该说她鲁莽好呢,还是说她挑衅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了呢?”
“她?!”伦纳德大吃一惊,“老头,你是说……?”
“嘘。只是猜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现在还在战场上,还在她的领域,说话注意点。”
帕列斯连忙紧张地叮嘱道,“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愚者’要你们调查的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我猜的没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序列2,正在谋求晋升序列1。”
“什么……”伦纳德刚想用肢体语言表现自己的吃惊,随后强行扳了回来,压低嗓音问帕列斯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连立国者阁下都没看出来?”
帕列斯哼笑了一声:“哼,因为那家伙是个出色的‘挑衅者’。”
“她用的就是自己在第四纪时候的那张脸,换都没换过,那个欠揍的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也真活该她最后被亚利斯塔·图铎弄死!”
还有这种操作?伦纳德听得目瞪口呆,对挑衅者的表现有了新的认识。
对方曾经也是猎人途径的天使之王级别的存在,和真神的描述类似,基本不可能有画像、凋塑之类的东西流传于世,这也是对方敢用原身潜入的原因。
就用自己的脸在你的眼皮底下活动,连一点伪装都不做,因为这近千年的时光就是最好的掩护了……不愧是猎人途径的天使之王,果然够吸引仇恨的。
“至于威廉·奥古斯都?哼,那时候他还是所罗门帝国的落魄贵族,连天使都不是,哪有机会见到身为天使之王的梅迪奇?等她成了天使,连亚利斯塔·图铎都快死了,就更不可能知道梅迪奇长什么样子了。”
在所罗门帝国时期就是序列一的帕列斯一边解释着,一边顺便表达着对威廉·奥古斯都的鄙视。
不等伦纳德提问,帕列斯自顾自沉思了起来。
“但是,那家伙毕竟不是傻子,光靠自身的伪装的话,就算威廉·奥古斯都的反应再慢,也该察觉出来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帮助她,帮助她完成了能瞒过序列一的存在的伪装,”
“或者说……置换了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