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下降,康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男人说的如此邪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电梯好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几乎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电梯下降的速度极慢。
身后一点萤火闪过,一下,两下,三下,很有节奏感,且每次闪烁间隔长短不一,康建缓缓转过头,这一刻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不能看?
不能看,那为什么要把电梯弄成透明玻璃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出于好奇心驱使,康建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转了过去,那点点萤火汇聚成一个血红色巨形的骷髅头,叫声悲惨凄凉,穿透力极强,它浮空飘来,所到之处寒冰附体,甚至连空气都开始凝固。它靠近电梯,玻璃结起了厚实的冰层,它再次吼了一声,顷刻间玻璃产生裂痕,它穿过玻璃,玻璃尽碎,直奔康建而来。它与康建只有毫米之隔,口中散发着的寒气在康建的额头和发梢上凝结成了寒霜。
康建的身体自头部向下瞬间冻成冰块,动弹不得。
红色血骷髅张大嘴巴,一口将康建吞没。
男人躲于电梯一脚,缓缓的将夜视仪戴上,“知道为什么每次陪我来的人都回不去吗?因为上面吩咐了,每次送个食物过来。”男人神情阴邪,他麻木的看着动弹不得的康建,那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人都是充满好奇的,越是不让他看,却偏要看,这就是为什么电梯要弄成玻璃的原因,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电梯是隔音的,哈哈哈。”男人自娱自乐的在康建面前演讲,他像个成功者在述说着自己的经历,抑扬顿挫,神采飞扬。
电梯即将到达地面,男人脱鞋,收回了狰狞的面容,“让我带你看看新世界吧。”
电梯门开,黑暗之中无数的点点萤火闪闪发亮,萤火密集,一直延伸到顶部,密密麻麻。
男人就此放下推车,背对着萤火,他戴上红外夜视仪,抱起一个女人,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深处走去,他的脚步与萤火的闪烁恰好是一个点,这个便能以微弱的萤火光芒看清路面。
这里灰尘遍地,没有活物,连蜘蛛网都没有,所有的东西在这里都会被消耗殆尽。
这是哪儿?好冷,好冷。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待在我家的树下?”
谁,是谁在说话。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文人,文绉绉的,礼数还那么多。”
“你是何人?”
谁,是谁在说话。
“梅郎,这傲雪凌霜,寒梅盛开,是不是像极了我们。”
“梅郎,这寒梅如此坚毅,为何生出的青果却不能食用?”
“梅郎,你看这寒梅花开的好生艳丽。”
“梅郎,这寒梅为何凋谢了?”
“梅郎,今年的冬天怎么迟迟未来……”
“梅郎……”
“梅郎……”
“……”
“但愿君心似我心,宁负苍天不负卿,卿不负我,
我不负卿,梅郎,你可曾还记得?”
“君问归期未有期,吾盼君归君不归。”
女子身形单薄,赤脚落雪,手持火把在暴雪中起舞,舞姿婀娜,妩媚动人。
兴许是寒冷,兴许是身体憔悴,又兴许是思念过度,女子摔倒在雪坡之中。
薄雪压断了枝干,落花夹杂在雪花中纷纷飘落,它们与风雪归为一体,一副红雪之景美不胜收。
一颗整朵梅花飘飘而落,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到女子的手中,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蜷曲着身体,抱头痛哭,火把将那一块雪融化,微弱的火光成为这暴雪中唯一的暖流。
女子绝望的起身,她傻笑的盯着那寒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陨深雪,雪落寒泪,梅郎祭雪,长岭燃梅,春去冬至,有雪无梅。”
女子手中的火把已经将这株寒梅点燃,忽起大风,火焰在瞬间席卷整棵树,火光冲天,为这黑夜增添一份光明和温暖。
女子扔下火把,这一刻她再次在雪中舞上一段,雪景、燃梅、美女,别是一番滋味,女子泪痕为干又添新泪。
最终一段舞蹈结束,她飞奔着跑向梅花,这一刻她面带笑容,仿佛看到了她企盼已久的人。
刚刚那是什么?康建僵硬的身体变得可以动弹,只是他眼角的泪水不知是何时落下的。
他看着这一闪一闪的萤火,勉强看得清这地下的全貌,只是他不知道这一闪一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是萤火虫,这光点未免太大了些。
黑暗中一个身影离他不远,那人怀中抱着一具尸体正轻手轻脚的向着萤火走去,康建这才明白这不正是陪他进入电梯里的那个男人吗?他抱着尸体这是要去哪儿?
他刚要呼唤,突然想起了男人的嘱托,不能发出声音,他同样借着微弱的萤火光小心向前,一探究竟。
有些奇怪,这地下干燥满是灰尘,可这墙壁上好似被水冲洗过,透着亮,难不成这水只经壁面,不对,就算只经壁面,这地下湿气不可能让地面积满灰尘。
整个地下只有这中间一条有着杂乱无章的脚丫印,其他地方都是些人宽的长迹,弯弯曲曲的,宽度倒是没什么变化,有的地方交错在一起。
康建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的东西,他用脚拨了拨上面的尘土,那是个弧形类似匕首的白色东西,他刚准备弯腰去捡,此时一滴水落到他手背上,这红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发粘。
这是红蛭!!!康建瞬间明白了那上面上透着亮的东西是什么了,他环顾四周,每一块石壁,每一寸都密密麻麻的趴满了红蛭,它们一个挨着一个,没有一丝空隙。
这里怎么会有红蛭?康建看向尸体,难道说这尸体是为了喂它们,顿时康建冷汗直流,脊背发亮。
康建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一旦发出声音,这地下将是他的葬身之地,他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一个个萤火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他,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康建的眼神逐渐失去光泽,目光
变得呆滞无神,他一步一步走向萤火,步伐软绵无力,双手垂下,没有摆动,他的动作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在地上拖动,鞋尖摩擦发出阵阵声响,那壁上的红蛭似乎有了动静,开始蠕动,一穿二,二传四,连锁反应以复数倍递增。
男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循声而去,这时他才发现身后跟来的康建,他们相隔的距离太远,男人无法第一时间冲到康建面前,他紧张的看着这满墙的红蛭,它们一旦醒来,别说逃跑了,估计最后连尸骨都不会剩下。
男人放下尸体,四处寻找着什么,他的目光第一眼锁定到不远处的一个小石子,大步流星,脚尖着地,男人身手敏捷,咻的一声,不偏不倚,石子击中了康建的额头,这一下将康建从迷离恍惚的状态中叫醒。
“闭眼。”男人轻声呼唤道。
石子在地上弹跳几下,很显然石子吸引了红蛭们的注意,有几只反应快的已经从墙壁下来,随着石子声消失,红蛭们也停止了行动。
康建紧闭双眼,这时他才意识到那萤火绝不正常,它有股魔力,能让人神志不清。此时康建的世界一片黑暗,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红蛭是否已经在靠近他。
如果不能直视的话,那就避开视线。康建低头,目光始终注意着地面,他观察下周围并无异样,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如此玄乎的荧光到底是什么?这一点开始萦绕在康建心里,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尸体送到这里,这荧光的源头一定存在着什么,他如此坚信。
他开始慢慢靠近那萤火,时刻紧盯着地面,一步步的靠近。
男人将尸体放置到规定位置转身离开,这时他看到一直向这里走来的康建,心想,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不过男人对康建还是有些在意的,他到底是怎么从迷惑中走出来的,他送了那么多人,死人、活人,无一幸免,他们就像中了魔怔一般,心甘情愿的走向死亡,没有例外。
男人看了眼身后这众多萤火,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打算着什么,他大步走向康建,两人擦肩之时,男人将红外夜视仪塞到康建手里,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康建对于眼前这个曾救过他一命的救命恩人有着不同的感觉,他点了点头。
康建戴上红外夜视仪,黑暗之中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慢慢的抬起头,四周密密麻麻的红蛭紧密相连,一根根尖刺锋利无比的一致对外,这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康建一点点将视线移向这萤火的源头,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干粗大,枝繁叶茂,树上结有大小各异的椭圆形果实,都是碗口般大小的果实,这萤火正是果实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果实内似乎有生命跳动的痕迹。
康建视线向下,那裸露在外的树根正包裹着白骨,树根没在白骨堆中。
他们这是在用人养树?
康建看着白骨堆上的那具尸体,这不正是男人抱过去的那个尸体吗?
康建走到树下,抬头看去,在这茂盛的树叶中,除了果实,还隐藏着无数的尸体。